看著太子恭敬的退下，皇帝突然涌起了一股強烈的無奈。
他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面前這位繼承人清除障礙，太子的心中應該也是無比清楚，為何就是不願坐享其成？
難道，就是因為太子心中那有些可笑的仁慈？
仁慈，只是帝國統治者內心的點綴；冷酷，才能成為一位合格的帝王。
皇貴妃王氏看似溫良，實則野心勃勃，王家故作低調，其實早已沒了敬畏之心。
皇帝秉持著斬草除根的信念，哪怕——
哪怕他是皇帝的血脈。
無非是借常貴妃的手而已，將來清算常家，這就是常貴妃的罪狀之一。
至于常貴妃腹中的皇子，根本就不在皇帝的考慮範圍之內。
冷酷？殘忍？
皇帝，首先要對帝國負責！
權力能否平穩交接，帝國能否延續下去，這才是皇帝關注的焦點。
同樣，如果太子無法勝任，皇帝一樣會毫不留情的將他清除。
還好！
除了心軟，太子在各方面都讓皇帝無比滿意。
皇帝感到無奈，太子的心中同樣是五味雜陳！
他是穿越者，還是一位來自現代社會的穿越者，這具身體所有的記憶，絲毫沒有保留。
殺伐決斷？他勉強能做到！
謀篇布局？他還在努力提高！
視人命如草芥？
他接受得無比艱難！
在這個時代，在權貴階層，仁慈意味著缺陷。在某些時候，恐怕還會成為致命的破綻。
太子十分清楚，也在努力讓自己的心髒包裹上一層厚厚的鎧甲。
不過，當听到八皇子陷入危機，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出來維護。
哪怕——抗旨！
請求廢掉自己的太子之位，雖然是以退為進，可里面多少也有些真情流露。
厭倦！
深深的厭倦！
同朝廷和諸侯博弈也就算了，那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帝國的崛起！
不過後宮里那些層出不窮的齷齪，讓太子煩不勝煩。
有一只看不見的黑手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好給太子致命一擊。
調查還沒有頭緒，常貴妃又不甘寂寞，在後宮不時掀起一陣風浪。
更讓太子煩躁的，是皇帝的有意縱容，甚至在背後推波助瀾。
杜公公的神來之筆，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太子情節嚴重的抗旨。皇帝給出的懲罰，是禁足一月。
禁就禁吧！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最讓太子滿意的，是除八皇子宗籍的聖旨，遲遲沒有向宗室宣布。
一夜之間，八皇子變得更加成熟。
睿親王同平郡王時常出入東宮，用實際行動表示對太子的支持。
六皇子和七皇子怕一貫驕縱的八弟從此一蹶不振，請示過太子後，特意搬到東宮，與八皇子住進了同一套院子。
劉總管也頂著受傷的腦袋，出現在東宮的涼亭。
太子向他致以誠摯的謝意！
劉總管不敢居功，恭賀太子殿下修為高深。
太子笑笑，將一杯香茗放在劉總管的面前。
劉總管在座位上欠身謝過！
“父皇有沒有追究？”太子怕劉總管受到牽連。
“陛下看到奴婢腦袋上的傷口，什麼也沒有說！”
這一撞，半條命都差點沒了，也算是給了皇帝一個交代。
“老劉，孤欠你一個人情！”
想起當時的情景，太子有些動容。
“是奴婢不小心，與殿下無關！”
有些事，不需要說得那麼直白，太子端起茶杯抿上一口，隨即換了個話題。
“那件事，籌備得如何？”太子開口問道。
“以目前的進度，場地九月份可以徹底完工，內務府的隊伍正在抓緊訓練。”
提及此事，劉總管兩眼放光。
“孤告訴常遇春，錦衣衛要是獲勝，孤賞他們黃金千兩！”
“奴婢斗膽，殿下的黃金，恐怕是花不出去了！”
“哦？看來你是信心十足！”太子面帶微笑。
劉總管表示要為榮譽流盡最後一滴汗水！
對劉總管的榮譽感，太子大加贊賞！
“等解除禁足，孤去場地看看，沒有問題，就可以提前售票！”
“奴婢正想向殿下請示，票價定在多少合適？”劉總管沖太子拱手。
“總共有多少座位？”
“按您的吩咐，修了十一間包廂，四周還有兩千多個座位！”劉總管滿臉的自豪。
受制于材料和技術水平，兩千多座位已是極限。
太子大力褒獎，心中卻想起另一時空那動輒能坐數萬人的體育場。
“包廂一場五百兩，正中最大的那間不賣。位置好的座位定在五到二十兩不等，其余的位置只要一兩！”
劉總管沉默片刻，表示就算全部售出，也賺不了多少！
“內務府同錦衣衛只是給他們開一個頭，以後不但各省各衙門，哪怕是勛貴，也可以組建隊伍參賽。你想想，要是一年有上五六十場比賽——”
劉總管大喜！
“更重要的，這項活動有益身心健康，坐在觀眾席上吶喊，總好過在青樓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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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皇帝的囑咐，太子一直銘記在心。
劉總管在一旁點頭附和！
幾杯茶過後，劉總管起身告辭，太子讓金暢送他出去，自己則朝八皇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住在東宮，又有白虎陪在他的身邊，八皇子的安全還是可以保證。
練字！
八皇子在練字！
這是太子的吩咐！
見太子出現在門外，八皇子急忙放下毛筆，起身沖太子彎腰低頭。
態度恭敬得讓太子心酸不已！
上前，太子將視線落在了八皇子的杰作上面。
有些筆劃能看出八皇子手腕的抖動，那是他心神不寧。
“知不知道孤為何喜歡練字？”
太子伸出右手食指，在不太滿意的字上一一點過。
“修身養性！”八皇子記住了太子曾經的教導。
“一橫、一豎，在你的筆下展開，只有全神貫注，才能寫出讓自己滿意的字來！”
“想要全神貫注，就得摒除雜念，這，才是最難的！”
說到此處，太子拍了拍八皇子的肩膀。
八皇子的眼中布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獨處的時候，總是有無數的念頭涌上心頭，不管你怎麼壓制，它就是盤踞在那里，揮之不去！”
八皇子不由自主的輕輕點頭。
“鋪紙、磨墨，慢慢的做這些，等你寫下第一個字，感受到筆尖與紙張的接觸，能幫助你慢慢的平靜下來！”
“臣弟試過，可——”八皇子看了一眼桌面。
很明顯，效果極差！
“繼續努力！”
太子面帶微笑，揉了揉八皇子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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