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皇宮，御書房。
燭火通明，將皇帝李劍那張因驚駭而瞬間失血的臉映照得格外清晰。
他手中的密信仿佛烙鐵般燙手，捏著信紙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微微顫抖，不應該說是他的心都在顫抖著。
“樸仁昌那混蛋......竟然......舉國.......向北恆俯首稱臣投降了？！”
“豈有此理——！”
李劍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在寂靜的書房內回蕩，震得侍立一旁的太監總管渾身一哆嗦。
而他從龍椅上站起來的時候，由于用力過猛帶翻了手邊的茶盞，溫熱的茶水潑灑在明黃的龍袍下擺上，留下深色的水漬，他卻渾然不覺。
太監總管王洪想要上前擦拭，但是看到自家陛下如此大驚失色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而此時李劍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昌國完了！那北恆的仇怨，是慶國，還是大華？”
這些年，大華對他們孜孜不倦的從各方面打壓，從糧食到民間各種百貨，以及對他們的人口控制。
要說北恆不恨自己，李劍自己都不相信，就更加不說幾個月前自己要殺女帝和顧飛，已經和他們徹底的撕破了臉。
這北恆哪會不報復的，而此次北恆之所以對昌國悍然動手，還不就是因為在北恆的天東城挑釁了一下，並弄死了幾個人而已。
而自己這次不但挑釁，更是派兵和北恆的軍隊在南耳城打了起來。
密信上那寥寥數語，卻如同驚雷般在他心頭炸響︰
“北恆國師古月兒單騎入漢城，威壓金鑾殿！”
“隱雀、黑雲將……斃命于其手！”
“昌帝樸仁昌……被迫親誦降書！舉國歸附！”
“昌國……亡！”
李劍此時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王洪，你即刻去將老祖喊來，說有要是朕有要事相商！”
王洪看著李劍臉沉如水，也不敢多問，微微一彎腰，小心翼翼的說道︰“奴才遵命！”
御書房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李劍並沒有坐回椅子上去，而是背著手來到了門外。
一直走到了門外大殿的台階上，方才抬頭看向天上的明月。
他長長的深呼了一口氣，嘴里小聲的說道︰“朕當真做錯了麼？”
朕一切都是為了大華的利益來行事，從未懈怠過任何一天。
打壓北恆？封鎖貿易？甚至……試圖刺殺顧飛和女帝蕭凌霜，但是這一切似乎沒有完全奏效。
自己精心構築的圍堵北恆的堤壩，在古月兒那如同鬼神般的力量面前，如同紙糊般脆弱不堪。
昌國，這個他用來牽制北恆的重要棋子，竟在一夜之間，被古月兒以如此恐怖、如此羞辱的方式抹去了！
他大華皇室供奉的那位老祖……能擋住她嗎？這個念頭一起，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間將他淹沒。
他的目光繼續遠眺，看向西南方....那地方也令自己十分的惱火。
前幾日他接到敘州城的沈堅送來消息說自己的女兒乘著馬車回來了，但是卻沒有回到金陵城，而是去了兩千里之外的魏國。
沈堅說他女兒李瓊坐著的馬車，不管是結構還是外形堪稱價值連城舉世無雙。
顧飛那小混蛋，難道把她就寵成了那樣了麼。
顧飛！又是顧飛！那個他恨之入骨卻又不得不承認其妖孽的小子！
這不僅僅是女兒的叛逆，更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這個父親、這個皇帝的臉上！
顧飛竟在用這種方式向他挑戰！
他竟然……竟然把自己的女兒寵到了這般地步？讓她甘願放棄大華長公主的尊榮，實乃他李劍畢生的恥辱。
一股混雜著嫉妒、憤怒、挫敗和難以言喻的恐慌情緒在李劍胸腔里翻騰。
李劍感覺自己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不僅押上了國運，連最親近的女兒似乎也離他而去，而對手……卻擁有著他無法理解、無法抗衡的力量。
李劍思來想去，北恆之前根本就是自己隨便拿捏的一個小國家，讓它生則生，讓它死那就死...都是因為這個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叫顧飛的混蛋。
上原城的地圖已經完整的被密探給繪制了出來。
甚至一些隱秘的地點上面都清楚的記載著，這是胡東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及花費了上萬兩銀子才弄出來的這一幅地圖。
上原城雖然只是個小小的縣城，但是其城池面積卻比普通的縣城大了五倍都不止，就更加不說它那些在不斷外擴的外圍城池了。
李劍知道，這個上原城才是北恆底氣的所在，可惜胡東升他們努力了那麼多天，依舊沒有得到有用的東西，光知道那地方神秘，但是進不去。
哎...也不知道，老祖的逍遙派和天機閣在北恆那兒有沒有得到有用的東西。
大概過了一炷香之後。
李劍已經重新坐回到了御書房的椅子上面。
一陣幾乎無法察覺的微風拂過，燭火微微搖曳。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御案旁。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繡著金絲圖案的長袍，身形清瘦，面容古拙，看不出具體年紀，唯有一雙眼楮，犀利如同鷹隼一樣透著精光。
他站在那里，氣息仿佛要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李劍察覺到身後的異樣，猛地轉身，看到那道熟悉又令人敬畏的身影，緊繃的心弦似乎找到了一絲依靠，又似乎更加沉重。
“皇叔……”李劍的聲音干澀沙啞，仿佛帶著孩童一般的語氣，似在求助。
李修緣緩緩抬起眼皮，看著自己這個天天為國家大事嘔心泣血的皇佷，有些心疼。
“昌國……亡了？”他的聲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卻讓李劍心頭一凜。
“是……”李劍艱難地點頭，將密信內容和自己所知快速稟報了一遍，重點強調了古月兒單騎入漢城、逼降樸仁昌、斬殺隱雀黑雲將的恐怖行徑。
“老祖，那古月兒……她……她的功夫不是不如你麼？怎麼連隱雀、黑雲將都……”李劍的聲音帶著無法掩飾難受。
李修緣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