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于堅尼而言充滿了玄幻與忐忑。
雖然自己一個不小心讓老師摔了一跤，但是在去往保健室的路上老師就醒了，還健步如飛看上去什麼問題都沒有。
“據說老頭已經當了大半輩子的老師，教書年齡比我的歲數都大，他應該不會這麼斤斤計較吧？”
他的不確定取決于老師在臨走前，看他的那深深一眼。
頭發茂盛的堅尼，全然不知重點並不在于他讓老師摔倒的那一跤。
而在于被他扯掉的尊嚴。
一個每天在備課之余，還勤奮梳理假發並堅持戴上的人的尊嚴。
不過出于本人的心大，堅尼的忐忑隨著時間的流逝，在情人節的氛圍中逐漸消散。
直到芮卜姒帶著滿臉看熱鬧的笑意走過來。
攔住堅尼，她眨眨眼，一臉神秘地問︰
“你知道嗎？其實我們班上的魔物學老師和魔植學老師的關系並不好。”
正試圖去安慰路上遇到的一位被拒絕的男生，堅尼有些不解芮卜姒為什麼會特地跑過來跟自己說這件事︰
“嗯？”
走廊陰暗的角落里，他預備安慰的對象——一個被暗戀女孩子拒絕後掉眼淚的男生，他停止了哭泣，抹抹眼楮，悄悄咪咪地將視線轉移到了這邊。
“還記得學校小花園里的土豆嗎？”
“印象深刻。”狠狠點了一下頭，“所以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能不能不要賣關子，他听著真的很急。
明明剛認識那會，芮卜姒說話還沒這麼喜歡吊著人胃口。
“咳咳，”清下嗓子，芮卜姒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那個土豆呢，是老頭在和老太太打賭後種下的。”
老頭指的是魔法物理學老師，老太太指的是魔法植物學老師。
他倆是萌學園中為數不多和錢進老師一個歲數的教師。
不過，雖然同學們起了這麼兩個外號，但兩人並不是夫妻，平時也沒怎麼見說過話。
堅尼撓了撓頭。
所以？
土豆他就挖了三顆，其中兩顆被芮卜姒和芽芽吃了，一顆被給了老太太。
難道——
“那幾顆土豆是什麼稀有品種？！”
這回芮卜姒沒有賣關子，她搖了搖手指，在堅尼懸著的心放下時，緩緩解釋︰
“之前老頭跟老太太打賭自己能種出土豆，擔心養不出來，偷偷摸摸種了一點在小花園。”
“他自己的確沒能種出來，不過小花園的也的確快要種出來了。”可不巧了嗎，快要種出來的時候被倒霉學生給挖出來了。
挖出來也就算了，還鬧出了那麼大一通動靜。
“因為食物中毒那件事嘛，帕主任特別生氣地查了來源。”
見他還是一副比較茫然的模樣，她深深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本來沒人知道這件事就過去了，老頭最多也就是打賭輸掉。”
打賭輸掉怎麼樣都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倆能賭這種事情，想必平時也沒少打賭，輸了就輸了。
“可是帕主任查完後，現在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知道了。”
嗯，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知道老頭種不活土豆，為了贏下打賭，偷偷摸摸種在了小花園里。
嗯，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知道老頭打賭輸了。
堅尼的腦袋瓜逐漸轉動了起來，于是心跳也逐漸急促。
他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不清楚老頭是否很重面子。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連著下了老頭兩次面子。
前一次是在整個辦公室的老師前。
後一次是在整個班的同學前。
哦，以萌學園八卦的傳播速度，想必會是整個學校的師生。
芮卜姒當然也同樣清楚這一點。
她還很清楚地知道，老頭十分重面子。
帶著三分試探，三分僥幸，四分逃避心理，堅尼僵硬張開嘴唇︰
“為什麼你會這麼清楚其中的過程？”
說不定夸克族有情人節過愚人節的傳統呢？
是吧？
“路上听兩個老師聊天知道的。”
當然不是，她沒事跑去听老師聊天做什麼，從閣樓出來，她可是第一時間就跑來堅尼這里笑話——啊，不是，是來好心通知他的。
兩個老師的矛盾，是在閣樓閑聊時，謎亞星說的。
他還說了幾個老太太的小秘密，順帶告訴了她為什麼那天在課上他擺著魔物學的書，老太太卻什麼都沒說。
嗯呢，她的好奇心在短短的幾個小時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此時堅尼當然不清楚芮卜姒來找他純粹出于本人的看樂子心理。
他沉浸在悲傷中，試探地問︰
“那我讓他打賭輸掉，還剛讓他在大庭廣眾下摔了一跤……”
老頭會記恨他嗎？
“不僅如此，你還扯掉了他的假發，他一定會記恨你的。”芮卜姒加以補充，並肯定了他的想法。
“完蛋了啦！”懸著的心終于死去，哀嚎聲貫徹整個走廊，“這下魔物學的平時分，一定會很低很低！”
“本來魔藥學平時分就已經很低，這一下子，又多了一門……”扳著指頭算，烏雲瞬間布滿了堅尼的頭頂。
剛開學時就因為錢進老師的記憶原因，魔藥學的平時分沒了四十。
現在又出意外，魔物學平時分也不可能高得起來。
魔植學又那麼難……
再這樣繼續下去，那他豈不是……
腦海里浮現出帕主任拿退學通知單拍在他臉上的畫面，布滿在頭頂的烏雲打了個響亮的雷。
“哎呀，不要難過嘛我的朋友。”
以強烈的笑意掩蓋自己對朋友不幸的哀傷，芮卜姒出聲安慰︰
“只要考試能考滿分，就算平時分再低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話可真有道理，堅尼頹廢低下頭︰
“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件事，不過你還是別安慰我了。”
他都看不懂書上的題，實驗也不會做，怎麼可能考得了滿分……
哀傷生命之不幸，感嘆命運之坎坷，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芮卜姒從頭至尾嘴角就沒下來過。
同樣也沒有注意到，角落里被兩人忽視掉的男生瞪大的雙眼。
閣樓里，等著芮卜姒外出探路回來的謎亞星無聊地看向窗外。
天馬上就要黑了，他總不能真的在這里等月亮升起來，一直看到半夜吧。
——芮卜姒臨走前說，半夜這里看到的月亮會很漂亮。
搓了搓已經開始發冷的雙手，半夜里月亮漂不漂亮他現在還不清楚。
但他很清楚半夜這里會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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