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裹著花睫上的露珠,賴雪抱著一摞新抄的《市井笑談錄》往回走,鞋尖剛蹭到閉合的花瓣,腕間冰紋突然泛起細密的寒芒——那是她修煉《規序訣》時留下的印記,只有規則動蕩才會觸發。
她腳步頓住,發間算籌"叮"地相撞,低頭時看見最外層的粉瓣正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像在憋著什麼話。
"怪事。"她蹲下身,指尖剛觸到花瓣,掌心忽然傳來灼燒感。
一行青黑古文從皮膚里滲出來,筆畫是反的,卻像刻進骨髓般清晰"當笑不為法,言必有刑。"賴雪倒抽冷氣,指甲掐進掌心,算籌"嘩啦啦"掉了一地。
她盯著那行字,喉結動了動"這不是警告是判詞。"聲音輕得像被風揉碎的棉絮——她曾在門派古籍里見過這種寫法,上古大判官定罪時,會用倒文將罪名烙在受刑者魂魄上。
"賴姑娘!"紫菱的聲音從花海外傳來。
星鑰在她袖中發燙,連綴星軌的銀鏈震得手腕發麻。
她提著裙角跑近,發間星砂簌簌落在花瓣上,"地下有東西。"說著攤開掌心,星鑰投射出淡藍光幕,照得花海泛起冷白的光。
賴雪順著光幕看下去,瞳孔驟縮——三十六丈深的地下,一座由菱形符文堆疊的宮殿正在上浮,每道牆都刻滿"因果必然應然"的篆字,最頂端的判官座上,虛浮著半枚破碎的玉璽,印文是"理獄"二字。
"上古鎮壓荒誕之禍的刑堂。"紫菱指尖抵住星鑰,星軌里的光字正在瘋狂閃爍,"昨夜你講冷笑話時,"嚴肅崩壞"撕開了地脈裂隙,它順著縫鑽進來了。"她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傳來悶響,最中央的花瓣" "地裂開道細縫,露出底下泛著冷光的符文。
"喲,還有人嫌世界不夠無聊?"
卜凡的聲音從花海邊的竹棚傳來。
他正蹲在石凳上教三個小娃用泡菜壇子打水漂,左手還端著碗酸筍湯,聞言嘬了口湯,酸得眯起眼。
見兩人望過來,他把壇子往地上一擱,踢拉著拖鞋晃過來,褲腳沾著沒擦淨的辣條渣"昨兒那光印剛種下,就來拆台的?"
賴雪把掌心的倒文給他看,紫菱則調出星鑰里的理獄投影。
卜凡盯著光幕里的符文看了會兒,突然彎腰從地上撿了把辣條渣,"唰"地撒向空中。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那些碎屑"叮叮當當"落進花海,竟自動排成與理獄符文完全對稱的反向結構——每個"因"旁邊趴著個歪扭的"果","必然"二字被拆成"必"和"然",中間卡著顆辣條籽。
"哈!"卜凡一拍大腿,酸筍湯濺在褲腿上也顧不上擦,"它怕的不是笑,是笑得有章法!"他掰著手指頭解釋,眼里亮得像淬了星火,"這破刑堂只能審"可定義之亂",要是笑都沒個道理"他突然轉身沖賴雪擠眼楮,"再講遍你那冷笑話?"
賴雪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
她撿起地上的算籌別進發間,清了清嗓子"有根冰錐掉進火鍋里"
"它說"我本來想冷靜一下,怎麼越冷越燙了"!"卜凡搶在她前頭喊完,逗得圍觀的小娃們"咯咯"直笑。
他趁機掏出懷里的辣條袋,把碎渣撒得漫天都是,"瞧,沒邏輯的笑,它認都認不全!"
話音剛落,地下傳來刺耳的嗡鳴。
紫菱盯著星鑰,瞳孔里映出理獄牆面的裂痕"它在找意義錨點!"她突然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星鑰上,"我這有半份"平凡法則"協議,能給地脈注點"允許無意義"的水!"
卜凡眼楮一亮,抄起竹棚里的大喇叭就往花海上空跑"各位老少爺們兒!"他扯著嗓子喊,"咱今兒辦個"最沒意義勝利慶典"!
贏啥?
贏一場沒用的比賽!"他掰著手指頭數,"比如在結丹修士面前賣烤紅薯,讓冰修主動跳火鍋——贏了的,封"精神勝利大帝"!"
人群轟地炸開。
先是幾個小痞子吹著口哨沖上台,跟結丹期的茶攤老板套近乎"大爺您瞧這紅薯,甜得能化您冰系法訣!"那老板憋著笑,摸著胡子搖頭"不買。"小痞子突然掏出個泥捏的冰錐"您要不買,我就給它講冷笑話!"老板"噗"地笑出聲,舉手認輸。
更絕的是街角老乞丐。
他顫巍巍走上台,對手是個繃著臉的練氣修士。
老乞丐也不說話,盤腿往地上一坐,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飯來張口,菜來伸手,碗里有肉,兜里有酒"他越念越快,最後干脆唱起來,"大乘飯碗經,念得肚皮圓,您要不認輸,我念到明年!"那修士憋得臉通紅,最後一跺腳"我輸!"老乞丐立刻蹦起來,舉著不知從哪摸來的破幡喊"精神勝利大帝在此!"
全場歡呼。
打賞的彩虹光柱直沖雲霄,連花海都跟著搖晃,每片花瓣都笑出"咯咯"聲。
地下的理獄突然劇烈震顫,牆面符文像被揉皺的紙,判官座上的玉璽"啪"地裂開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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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菱盯著星鑰,見那些"允許無意義"的水正順著地脈滲進去,把"因果必然"泡得軟塌塌的。
轉機出現在深夜。
醉漢王二麻子晃悠到花海,摸著牆根找廁所。
他眯眼盯著理獄虛影的牆面,嘟囔著"這牆挺干淨",掏出懷里的碳筆就畫——歪鼻子小人,圓滾滾的肚子,底下題字"你瞅啥"。
剛畫完,地下傳來" 嚓"一聲巨響。
理獄的判官像突然卡住,機械地重復"此行為無法歸類"
黎明前的天光剛爬上屋檐,理獄"轟"地坍縮成塊黑石,靜靜躺在花海中央。
石頭表面還刻著沒來得及消失的公式,邊角卻像被啃過似的坑坑窪窪。
卜凡拎著新腌的 頭壇子晃過來,"啪"地掀開蓋子,酸香混著甜辣的味道撲出來。
他舀了勺汁澆在石頭上,笑道"從今兒起,你就是本店限定款"理性下酒菜"。"
話音剛落,石頭"啵"地吐出個氣泡,氣泡里浮著半句殘文"但總得有人認真。"
城西老井邊,扎羊角辮的小囡正用粉筆在地上畫圈圈,嘴里念叨"我今天要當全世界最沒用的畫家。"她畫了只三條腿的貓,歪著嘴笑,又畫了朵會眨眼楮的雲。
陽光照在粉筆畫上,像給它們鍍了層金。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那塊黑石內部,一絲極細的金色線紋正悄悄扭動——像在憋著笑,又像在攢著什麼更熱鬧的把戲。
數日後,七城茶攤里多了樁新談資有人用刻滿公式的黑石鎮咸菜壇子,說"酸得有道理";也有人把石頭供在堂屋,稱其"鎮宅理性寶"。
至于那絲金線後來如何,倒成了留給春風的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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