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山頭時,卜凡蹲在青石板上撕烤紅薯皮,火星子 啪濺在褲腿的泥點上。
紫菱攥著星鑰的手突然發顫,幽藍光芒刺得他眯起眼"北邊走七座城,有東西在冒頭。"
他順著星鑰方向望去,天際線浮著七團灰影,像沒燒透的紙錢。
賴雪湊過來,指尖掐訣推演,眉峰漸漸擰緊"是天名錄殘部的手筆。
上回砸了他們祭壇,現在換了法子——"她從袖中抖出張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畫著流淚的百姓,"我混進城三天,那些人只要靠近神像就掉眼淚,夜里還說夢話念神諭。"
"神諭?"卜凡把紅薯掰成兩半,遞了塊給賴雪,"上回他們搞共情共鳴,這回怕不是要抽情緒當養料?"
紫菱的星鑰突然嗡嗡作響,投影出半透明的神像內部——空腔里爬滿紅薯藤似的脈絡,正順著信徒的眼淚往地底下鑽。
她倒抽冷氣"這些脈絡在抽情緒!
百姓的哀念被轉成"哀念流",全灌進地穴里了。
神像根本是活的抽水泵!"
"抽情緒養神格。"賴雪指尖點著羊皮卷上的紅點,"我查了,流淚多的人家都供著神像殘片。
他們拿這些碎塊當"微小信仰單元",每家每戶都是培養皿。"
卜凡把最後一口紅薯塞進嘴里,嘴角沾著薯渣。
他蹲到破廟後院的泥堆前,撿起塊發硬的隔夜饅頭捏了捏"那咱就給培養皿里摻點料。"泥鏟" "地扎進混著酸菜湯的紅泥里,酸腐味混著泥巴腥氣騰起來,"家庭裝的野神信仰,得帶點人間煙火氣——隔夜剩飯、酸菜鹵水、臭豆腐汁,再摻點南荒紅泥。"
賴瑤扒著破廟門框笑出聲,發梢還沾著灶台上的面粉"你這哪是泥偶?
分明是餿味炸彈!"她晃了晃手里的竹筐,里面堆著剛捏好的小泥人,每個肚子上都刻著歪歪扭扭的字,""神不吃素,專啃剩飯"——卜凡你這咒語,比我娘罵街還直白。"
"得讓泥偶能寄生。"卜凡挖了塊摻著剩飯的泥,手指快速捏出個圓頭圓腦的小像,"每個泥偶里塞點真名契碎片,等他們的紅薯藤脈一抽情緒,咱的泥偶就順著脈爬進神像里。"他把泥偶舉到眼前,泥人肚子上的字在夕陽下泛著微光,"等野神記憶滲進去"
"神像得反水。"賴雪接口,指尖輕輕拂過泥偶刻痕,"他們用哀念養神格,咱們就用剩飯養野神——神要是連剩菜都啃不香,算什麼神?"
三日後,七城的布施隊伍多了批"開光贈品"。
賴瑤帶著"野神廚娘隊"混在其中,藍布圍裙兜著泥偶,見人就笑"新神像開光,贈個小福娃鎮家宅!"泥偶的酸臭味混著香火味飄進百姓家,被供在神像腳邊。
第七日寅時,第一尊神像開始抖。
青陽城的老婦起夜倒尿盆,月光照在神像臉上——那灰白的石頭嘴角竟翹了起來,像偷喝了酒的老漢。
她揉了揉眼再看,神像的手正緩緩抬向供桌,指縫里滲出黑褐色的黏液,滴在供著的糖糕上,"滋啦"一聲冒起青煙。
"神神顯靈了?"老婦哆嗦著去推老伴,"快起來看!"
老伴睡眼惺忪地抬頭,正撞進神像的"視線"里。
神像突然" "地轉了個方向,石眼珠直勾勾盯著他"那盤醬牛肉,剩的?"
老婦手里的尿盆" 當"砸在地上。
同一時刻,七城神像同步異變。
白龍城的神像摳著鼻孔往嘴里送,嘴里嘟囔"上回那碗酸菜面,湯沒喝夠。"蒼梧城的神像扒拉供果,把棗子塞得滿嘴都是,石屑混著果肉往下掉。
最離譜的是雲州城主祭的"神心共鳴大典"——
主祭剛吹響骨笛,中央神像突然"吱呀"一聲張開嘴,聲音混著泥偶里的錄音,正是卜凡的調調"各位父老,今天不講經!"石唇吧嗒兩下,"先問個事兒——誰家還有隔夜餃子?
我這肚子里都餓出回音了!"
台下信徒全懵了。
主祭的骨笛"啪"地摔在地上,法袍下擺被冷汗浸透。
更驚悚的是,七尊神像齊刷刷扭頭,石手同時指向供桌,其中一尊直接把整盤供品扒拉進嘴縫,石頭牙齒咬得供果" 嚓"響。
"神神怎麼這樣?"有信徒小聲嘀咕。
"神要是不吃人間煙火,那是棺材板成精!"
山頭上,卜凡啃著新烤的紅薯,看著千里鏡里的混亂場景笑出眼淚。
賴雪捏著星鑰投影,只見七尊神像的脈絡里爬滿泥偶的影子,野神記憶正順著脈絡往地底下鑽"他們的抽水泵,現在成咱們的廣播站了。"
紫菱突然拽了拽他袖子。
星鑰的藍光猛地暴漲,照向腳下的土地。
她盯著浮起的光影,瞳孔縮成針尖"地脈深處有東西在動。"
卜凡湊近去看。
星鑰投影里,七道灰黑色的"哀念流"正順著地下脈絡匯集成河,河面翻涌著細碎的光點,像被碾碎的星子。
河底隱約有輪廓在蠕動,像是某種蟄伏的龐然大物,正順著"哀念流"的方向,緩緩抬起頭。
"看來咱們的戲,才唱到半折。"卜凡拍掉手上的薯渣,把最後一口紅薯塞進嘴里。
山風卷著烤香往北方吹,掠過他發梢時,遠處傳來神像的大喊"那誰!
供桌最邊上的醬肘子,給我留塊肥的!"
紫菱的星鑰突然發出蜂鳴。
她望著地脈深處翻涌的黑河,輕聲道"它們好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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