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裹著四人墜落的勢頭戛然而止。
卜凡的腳尖剛觸到某種無形屏障，整個人便像被抽走了重量，不受控制地飄了起來。
賴瑤的糖豆從口袋里滾出來，在眼前慢悠悠打著轉；紫菱的星刃脫離掌心，懸在半空嗡鳴；連賴雪發間的青玉簪都輕輕晃動，碎發沾著汗珠，在無重力環境里凝成細小的水球。
"穩住心神。"賴雪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卻像一根定海神針。
她閉著眼楮，指尖泛起淡淡青光，那些漂浮的絲線突然在她身周劃出銀亮的軌跡，"這些是命運絲線，每一根都連著我們的心神。"她睜開眼時，眼底映著流動的星芒，"若被切斷......"
"意識會永遠困在里面？"卜凡接住飄到面前的糖豆，轉手塞回賴瑤衣袋。
他能感覺到胸腔里的星辰之心在發燙，像是在回應那些絲線的震顫。
話音未落，紫菱的指尖已經搭上了一根絲線。
"小心！"賴雪伸手去拉，卻只踫到一團空氣——無重力下的動作總比預想中慢半拍。
紫菱的身體突然僵直，瞳孔急劇收縮，原本清亮的眼底浮起一層灰蒙蒙的霧氣。
她的星刃"當啷"墜地，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像是要抓住某個不存在的東西︰"不......別過來......"
卜凡心尖一緊。
他見過紫菱揮劍時的颯爽，見過她為傷者包扎時的溫柔，卻從未見過她此刻的模樣——睫毛劇烈顫抖，冷汗順著脖頸滑落，在半空凝成一串晶瑩的珍珠。
她的嘴唇翕動，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那批凡人還沒撤......我的劍......我的劍怎麼拔不出來......"
"是幻象！"賴雪瞬間結印，指尖的青光如活物般纏上紫菱手腕，"她被絲線拽進了記憶里！"
卜凡猛地沖過去。
無重力讓他的動作發飄，他索性抓住身邊一根絲線借力，整個人像游魚般竄到紫菱身側。
他看見紫菱的瞳孔里正翻涌著血色——那是一片焦黑的山谷，她的劍卡在妖獸的鱗甲里，身後是二十多個抱頭逃竄的凡人，而三尾火狐的火焰已經舔到了她的衣角。
"紫菱！"卜凡拍上她的臉頰，掌心的溫度透過無重力的空氣傳遞過去，"你現在在星海空間，這是假的！"
紫菱的睫毛顫得更厲害。
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想去拔不存在的劍，左手卻緩緩抬起來，虛虛踫了踫卜凡的臉︰"卜凡？
你怎麼......"
"我來晚了。"卜凡想起三年前那場任務，他確實來晚了——趕到時紫菱已經被火狐的尾巴掃飛，後背撞在山石上，鮮血浸透了白衣。
他當時紅著眼砍了火狐的腦袋，抱著她往醫修處跑，她卻還在笑︰"幸好凡人都撤了......"
"但現在我在。"卜凡握住她冰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星辰之心在跳，跳得比當年還響。
你聞聞，賴瑤的糖香還在，賴雪的藥氣也沒散——這些都是真的。"
紫菱的呼吸突然一滯。
她望著卜凡身後，賴瑤正手忙腳亂地去撈飄走的星刃，賴雪的法訣光芒在她身周流轉，連那些命運絲線都被染成了溫柔的青。
她眼底的霧氣開始消散，咬著牙扯出個笑容︰"我就知道......你這逗比最會攪局。"
話音未落，她猛地甩了甩頭。
纏繞在她身上的絲線"啪"地斷裂，紫菱踉蹌著栽進卜凡懷里，後背的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襟。
"沒事了。"卜凡拍著她的背，抬頭正看見賴瑤踮著腳，鼻尖幾乎要踫到一根泛著黑霧的絲線︰"喂！
那根不對勁！"
賴瑤回頭，發梢的鈴鐺在無重力下輕響︰"這些絲線裹著黑霧，像被什麼東西啃過似的！"她從袖中摸出一面菱形小鏡，鏡面流轉著星輝，"我之前在古籍里見過，星辰鏡像能反射負面能量——要不我試試把黑霧彈回去？"
"太冒險。"賴雪剛要開口，卜凡已經點頭︰"小瑤的鏡子連妖修的幻術都能反彈，試試。"他沖賴瑤擠擠眼，"但要是被反噬了，我可要背你跑三千里。"
賴瑤吐了吐舌頭，指尖按在鏡面上。
星辰鏡突然發出刺目白光，照在那根黑霧纏繞的絲線上。
原本蜷縮的黑霧像是被戳了的馬蜂窩，"嗡"地炸開，卻在踫到鏡面的瞬間調轉方向，順著絲線倒卷回去。
遠處的星海里傳來悶哼般的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擊中了。
"成了！"賴瑤握拳，鏡子在掌心轉了個圈，"再給我十根，不，二十根，我都能......"
"噓。"卜凡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他閉起眼，星辰之心的跳動聲在耳畔放大——一下，兩下，第三下時，他的睫毛猛地顫動，"有根絲線......跳得和心跳一個節奏。"
賴雪立刻感應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主命運線？"
"應該是回現實的路。"卜凡說著就要飄過去，卻被賴雪拽住手腕︰"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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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應到......"
話音未落，整片星海突然暗了暗。
一根足有三人合抱粗的命運絲線從黑暗中伸出來，末端凝出一只半透明的巨手，掌心的紋路里流轉著星辰與黑霧交織的光。
它緩緩合攏，將主命運線籠在掌心，像是在說"此路不通"。
"命運編織者的後手？"紫菱抹了把汗，抄起重新飛回掌心的星刃。
"別急。"卜凡盯著巨手，突然咧嘴笑了，"小瑤，你剛才那招反彈黑霧，能再弄出點大動靜不？"
賴瑤立刻心領神會。
她掏出一把糖豆，掰碎了撒向空中——無重力下，彩色糖屑像煙花般炸開，在巨手面前形成一片斑斕的屏障。
巨手的指尖頓了頓，果然轉向糖屑，掌心的光芒開始凝聚，像是要將這些"干擾"碾碎。
"就是現在！"卜凡低喝一聲。
他胸口的星墜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星辰之心的跳動聲震得人耳膜發疼。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與主命運線融合，那些關于賴雪的藥香、紫菱的劍鳴、賴瑤的糖味，此刻都成了連接絲線的錨點。
"命運錯位術！"
隨著他的低吟，巨手突然僵硬——它原本要抓的位置，此刻只剩一團殘留的光影。
卜凡的身影出現在主命運線旁，指尖幾乎要踫到那團銀亮的光。
就在這時，整片星海猛然震動。
那些原本有序漂浮的命運絲線開始瘋狂扭曲，像被扔進沸水的蛛絲。
卜凡的指尖剛觸到主命運線，就感覺有什麼龐然大物在星海深處甦醒，無數道視線穿透黑暗，鎖定了他們的位置。
"小凡！"賴雪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緊繃。
她指向遠處，那里的絲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交織，形成一張覆蓋整片星海的巨網輪廓，網紋里流轉著與巨手相同的星辰黑霧。
卜凡猛地拽過賴瑤和紫菱，將三人護在身後。
他能感覺到星辰之心的跳動變得急促，像是在警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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