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草在晚風中簌簌作響，卜凡的指尖還殘留著星力刻痕時的灼痛。
他蹲在半人高的焦土堆後，望著不遠處被星力染成暗紅的古戰場遺址——三百年前正邪大戰的主戰場，破碎的法寶碎片嵌在土里，像撒了一地凝固的血珠。
"這里的空間裂縫能干擾命線追蹤。"賴雪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她正彎腰用枯枝在地面畫著簡易沙盤，發間的青玉簪子隨著動作輕晃，"西北方是風口，適合紫菱布置星辰符 ；東南側的斷牆能藏三十個隱息符，足夠我們的人埋伏。"
"那我呢？"賴瑤踮著腳蹦過來，發尾的銀鈴被風撞得輕響，她手里還攥著半塊不知從哪撿來的銹鐵劍，"總不能讓我蹲在草堆里數螞蟻吧？"
卜凡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土。
星墜在胸口發燙，那種熟悉的灼燒感讓他想起三天前在幽藍大殿外听到的話——"等儀式完成，連他的命線都會被我捏在手里"。
他摸了摸頸間的星墜，指腹隔著布料摩挲過上面的紋路，那是命運之痕的具象化，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一下下撞著鎖骨。
"你去當餌。"他突然轉頭看向賴瑤，後者的銀鈴猛地一震。
"哈？"賴瑤瞪圓眼楮，銹鐵劍"當啷"掉在地上，"我當餌？
你之前說我最適合潛入——"
"現在情況變了。"卜凡彎腰撿起鐵劍，用星力抹去上面的銹跡，露出劍身上模糊的"玄霄"二字，"我放的命運波動引來了兩股人。"他抬頭時，眼底閃過暗紅的光，那是命運之痕在識海翻涌的倒影，"一股是天命之眼的追兵，另一股是之前分裂的星辰舊部。"
賴雪的手頓在沙盤上。
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他們想要星辰繼承者的命線？"
"或者，想要我的命線。"卜凡把鐵劍遞給賴瑤，劍刃在她掌心壓出紅印，"你喬裝成玄霄閣的信使。
三天前我刻在石頭上的命運紋路，用的是玄霄閣的秘紋——他們的大長老最恨天命之眼，看到這紋路，會以為是同黨傳信。"
賴瑤突然笑了，指尖輕輕劃過劍身上的"玄霄"，眼尾微挑"所以我要混進他們隊伍，然後"
"然後在他們的傳訊符里塞點東西。"卜凡從袖中摸出顆鴿蛋大小的青琉璃珠，表面纏著若有若無的金線，"這是星心共鳴珠，能把他們的指揮命線和天命之眼的命線纏在一起。
等開打時——"
"他們就會自己打自己！"賴瑤眼楮亮起來，搶過琉璃珠塞進懷里，發間銀鈴響成一片，"這主意夠損，我喜歡！"
"注意安全。"紫菱突然出聲。
她不知何時站在三人身後，手中捧著一疊泛著星輝的符 ，發梢還沾著草屑。
這個總被卜凡調侃"像塊冷玉"的女修，此刻指尖微微發顫，"古戰場的空間亂流會影響你的隱息術，每過半個時辰必須捏碎這張定位符。"她抽出一張月白色符 塞給賴瑤，後者的笑突然頓住，伸手握住紫菱的手腕。
"知道啦。"賴瑤的聲音輕了些，把定位符貼在胸口，"等打完這仗，我請你喝最甜的靈蜜酒。"
紫菱別過臉，耳尖泛起薄紅。
她轉身走向西北方的風口，衣擺掃過焦土，留下一串細碎的星芒——那是她在布置星辰符 時溢出的靈力。
"該準備了。"卜凡看向賴雪，後者已經收起沙盤，正將一疊傳訊符分發給隱蔽在斷牆後的修士。
她抬頭時，目光與卜凡相撞，溫柔中帶著銳光"我會在中央指揮台，用星羅鏡監控所有命線。
你小心。"
"放心。"卜凡拍了拍胸口的星墜，"有它在，他們捏不碎我的命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當他在古戰場中心刻下命運之痕時，那種被視線鎖定的感覺有多清晰——像是有雙無形的手，正順著他的命線，從雲層深處緩緩往下探。
月上中天時，第一波腳步聲傳來。
卜凡蹲在最高的斷塔上，星力包裹著全身，連呼吸都壓成了細不可聞的絲。
他望著東南方的林子里冒出的火把，三簇，每簇約三十人，正是玄霄閣的制式。
而西北方的霧靄里，漂浮著七盞幽藍鬼燈——那是天命之眼的追魂燈，每盞燈里都鎖著修士的生魂。
"來了。"賴雪的聲音在他識海里響起，帶著星羅鏡特有的嗡鳴，"玄霄閣的隊伍里有賴瑤的定位符，天命之眼的人落後他們半里。"
卜凡捏碎掌心的星紋玉牌。
這是他與三位女主共享命運線的媒介，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賴瑤的命線在玄霄閣隊伍最前端，像團跳動的銀火；紫菱的命線在西北風口，穩定如星辰；賴雪的命線在中央指揮台，柔和卻堅韌。
"啟動命運亂流。"他低喝一聲，指尖按在腳下的命運之痕上。
暗紅紋路瞬間活了過來，像條蛇般竄入地下。
古戰場的地面開始震顫，斷裂的劍刃突然浮起三寸，在空中畫出扭曲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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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閣隊伍里傳來驚呼聲，有修士的法劍突然轉向，"噗"地刺穿了同伴的肩膀。
"是命線混淆！"有人尖叫，"我們中了天命之眼的邪術——"
"放屁！"另一個聲音吼道，"天命之眼的人還在後頭！"
話音未落，西北方的幽藍鬼燈突然加速，七盞燈同時爆發出刺目藍光。
天命之眼的追兵舉著追魂幡沖過來，幡上的咒文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但他們的隊伍里也亂了套——本該排頭的執事突然揮刀砍向隊長，嘴里喊著"叛徒！
你早被玄霄閣收買了！"
"這就是星心共鳴的效果。"卜凡望著下方混亂的戰場，嘴角揚起弧度。
他能通過共享的命線看到，賴瑤正縮在玄霄閣隊伍的馬車內，指尖快速結印，青琉璃珠在她掌心散發著微光——那是在持續混淆兩股勢力的指揮命線。
"紫菱！"他對著空氣喊了一聲。
西北風口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紫菱布置的星辰符 同時引爆，金色光網鋪天蓋地落下，將戰場分割成七個獨立空間。
每個空間里，原本同一勢力的修士還在互相攻擊，血花濺在光網上，綻開妖異的花。
"雪姐，收網。"卜凡又低喚。
中央指揮台方向亮起一道白光。
賴雪手持星羅鏡，鏡面流轉著無數光點，那是己方修士的命線。
她指尖輕點，光點如利箭般射向各個分割空間——埋伏在斷牆後的修士們終于動了，他們手持淬毒的星刃，專挑混戰中受傷的敵人下手。
喊殺聲、慘叫聲、法咒炸裂聲混作一團。
卜凡站在斷塔頂端，星墜的熱度幾乎要灼傷皮膚。
他望著下方逐漸被壓制的戰局，突然眯起眼楮——在戰場最邊緣的霧靄里，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命運波動，像條藏在陰影里的蛇，正緩緩逼近。
那波動很陌生，卻又讓他心悸。
像是像是某種更古老、更強大的存在，正在撕開幕布，露出真正的面容。
"星辰繼承者"卜凡喃喃自語，指節攥得發白。
他能感覺到，那道波動里帶著與自己同源的星力，卻又混雜著腐臭的死氣——像是被污染的星辰。
下一秒，天空突然亮如白晝。
一道金色星芒從雲層深處直墜而下，劃破戰場上方的光網，在地面炸出刺目的光斑。
卜凡下意識抬手遮眼，再睜眼時，星芒落地的位置浮起一座高台，由星光凝聚而成，台柱上刻滿他從未見過的古老咒文。
風突然停了。
所有的喊殺聲、法咒聲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卜凡望著那座突然出現的高台，喉結動了動。
他能清晰感覺到，從高台中心傳來的視線，正精準地鎖定在自己的命線上——那不是之前若有若無的窺探，而是帶著絕對掌控欲的凝視，像是神明在審視螻蟻。
"看來"卜凡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星墜在胸口燙得幾乎要穿透皮肉，"那位"星辰繼承者"，終于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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