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空間里的空氣像浸了冰渣的棉絮，裹著四人的皮膚往骨頭縫里鑽。
卜凡喉結動了動，剛要開口安慰，頭頂突然傳來金鐵相擊般的脆響——
中央位置的純白驟然翻涌，竟凝出一座懸浮的審判台。
台基是流動的星屑，台柱纏著銀鏈，最上方端坐著個身披星辰長袍的身影。
那人面容模糊如蒙薄霧，唯有無底深淵般的眼窩里翻涌著命運長河的倒影。
"吾乃"天命仲裁者"。"聲音像古鐘震顫，震得賴瑤耳尖發麻，她下意識攥緊腰間銀鈴，卻發現連鈴鐺的輕響都被空間吞得干干淨淨。
卜凡搓了搓後頸，強行扯出個笑︰"仲裁大人，咱這算不算非法拘禁？
我就一普通修仙的，犯啥事兒了？"他嘴上打哈哈，右手卻悄悄按在胸口星墜上——方才墜落時星墜突然涼得刺骨，此刻正沿著皮膚往他血管里滲著細碎的光，像在給他打某種暗號。
"擅自喚醒星辰之心，擾亂三千世界命運軌跡。"仲裁者抬手，空中浮起一卷泛著血光的命簿，"自你激活星墜那日起，本應枯死的靈脈復甦，該隕落的天驕延壽，連本該覆滅的魔修一脈都因你改道的運勢苟延殘喘。"命簿翻頁聲刺得紫菱太陽穴突突跳，她摸出追魂釘就要擲出，釘子卻剛離手就被無形力場彈回，在她掌心烙下紅印。
"靈力攻擊無效。"賴雪突然開口。
她不知何時已結了個觀星印，指尖凝著的星光剛觸及空間壁壘就被絞成碎片，"這囚籠是純粹的命運之力構築...就像用線把咱們的命途捆成了死結。"她的聲音很輕，卻讓卜凡後脊發涼——他想起預演里星墜閃現過的畫面︰漫天命線糾纏成網，而他是那根最刺眼的斷線。
仲裁者的指尖劃過命簿，一道赤紅光鏈突然從地面竄出，纏上卜凡腳踝。
他吃痛踉蹌，賴瑤立刻撲過來拽他胳膊，可那光鏈竟穿透她手掌，在卜凡皮膚上烙出暗紅痕跡︰"這是...命運剝離？"
"小凡！"賴雪眼尾驟紅，星隕爐的星圖在她身後浮現，試圖用星力抵消光鏈的撕扯。
紫菱的追魂釘這次沒再彈回，反而被光鏈吸過去，釘子上的血紋突然暴亮——那是她用本命精血祭煉的法寶！
卜凡疼得額頭全是冷汗，卻在這時听見星墜在胸腔里發出蜂鳴。
他想起預演最後那幀畫面︰星墜裂開縫隙，一道銀芒刺破黑暗。"原來不是刺破黑暗..."他咬著牙低笑，"是刺破命運。"
"賴雪說要改命途。"他突然抓住賴瑤的手，又拽過紫菱的手腕，最後與賴雪交握。
四人掌心相貼的瞬間，星墜的涼意在血管里炸開，像有無數小星子順著胳膊往其他人身體里鑽。
賴瑤的銀鈴突然自動搖晃，清脆聲響震得空間泛起漣漪；紫菱的追魂釘血紋流轉，竟開始吸收光鏈的紅光；賴雪的星圖更是瘋狂旋轉，把四人的影子疊成了一團流轉的星霧。
"你敢！"仲裁者的聲音終于有了裂痕。
他抬手要按命簿，可那本泛著血光的冊子此刻竟開始褪色——卜凡能看見，他們四人的命線正從命簿里一絲絲往外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重新編織。
"星心共鳴...原來這就是星墜的隱藏能力。"卜凡盯著掌心與三人交疊的光痕，突然想起第一次拿到星墜時，里面那個蒼老的聲音說過︰"等你找到願與你共赴生死的人，它才會真正醒來。"
命運之力構成的囚籠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賴瑤的銀鈴炸成一片銀光，紫菱的追魂釘刺破最近的裂縫，賴雪的星圖化作流星撞向仲裁者。
卜凡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胸口裂開，星墜的溫度終于回升，這次不是灼燒，而是像母親的手，溫柔地托著他的心髒。
" 嚓——"
整座純白空間像一面被擊碎的鏡子。
四人跌落時，卜凡瞥見仲裁者的身影正在消散，他听見對方最後一句嘶吼︰"你改變的...只是一時的命途！"
再落地時，泥土的腥氣沖進鼻腔。
卜凡撐著膝蓋喘氣，抬頭看見賴雪正揉著後腰，紫菱在檢查追魂釘的裂痕，賴瑤則蹲在地上撿她的銀鈴——鈴鐺上多了道淡銀色的紋路，像極了他胸口星墜新增的那圈光痕。
"命運之痕..."賴雪突然指著他的胸口。
卜凡摸了摸，星墜的溫度透過衣服傳來，這次不是預警，而是力量，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從他心髒連向天際。
遠處突然傳來星力震蕩的嗡鳴。
四人同時抬頭，只見地平線盡頭的雲層里，有什麼東西在翻涌——不是靈氣，不是魔氣，是比星辰更古老的波動，正順著他們新織就的命途，緩緩逼近。
"看來..."卜凡抹了把臉上的泥，站起身時眼里閃著從未有過的光，"咱們的麻煩，才剛開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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