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內的熒光蟲被腳步聲驚起，淡藍色的光斑撞在卜凡肩頭又撲稜稜飛走，在他視線里劃出細碎的光痕。
賴雪的指尖始終抵著石壁，每經過一段刻滿星圖的區域便頓一頓，袖中飛出的玉筆自動在虛空勾勒紋路︰"這些星軌不是普通星圖。"她聲音壓得低，發尾沾著石屑，"你看這顆主星的運行軌跡——和我們在星核碎片上看到的封印陣完全吻合。"
卜凡摸了摸腰間發燙的青玉，金紋延伸的方向正好指向石道盡頭。
他能听見自己的心跳混著身後賴瑤的細劍輕響，那姑娘許是緊張，總在無意識用劍鞘敲著大腿。"所以老東西用星核養殘魂，就是為了引我們來這里？"他故意扯了扯嘴角，余光瞥見紫菱正盯著石壁上某處，指尖捏著的血玉串子泛著微光——那是她方才用"星月牽引術"時咬破的舌尖留下的血漬。
"不止。"賴雪突然停步，玉筆在虛空畫出個旋轉的星盤，"星圖的終點是"歸墟"，傳說中星辰本源墜落的地方。"她轉身時，發間的銀簪掃過石壁，震落幾點石粉，"當年星核碎片散落在仙域各地，可完整的本源...應該藏在比星核更古老的核心之地。"
話音未落，賴瑤的細劍突然挑開前方的蛛網。
石道盡頭的岩壁上，星輝流轉的紋路正組成一個半透明的傳送陣，陣眼處還凝著幾縷未散的黑霧——和方才鑽進裂隙的那團一模一樣。
"踏破鐵鞋無覓處。"卜凡摸出青玉，掌心的星印跟著發燙。
這法寶自從觸發"星辰共鳴"能力後，每次靠近星辰相關的事物都會有反應，他試著注入一縷靈力，玉牌表面的金紋瞬間蔓延，在傳送陣上投下金色光斑。
陣法"嗡"地輕鳴，原本暗淡的星輝陡然亮了三分。
"走走走！"賴瑤已經跳上陣台，發梢的珊瑚墜子晃得人眼花，"我就說老東西的窩肯定藏在這種神神叨叨的地方——"她突然頓住，低頭盯著腳下流轉的星輝，"等等，這陣法...好像在認主？"
"是星辰本源的氣息。"紫菱走上來，血玉串子貼在陣紋上，"本源之力會排斥不屬于星辰的東西。"她抬眼時，眼尾的淚痣被星輝映得發亮，"但小凡的星印...和本源有共鳴。"
卜凡感覺後頸發緊。
他想起前幾日在星核碎片前，白衣修士那句"終于等到你"，想起自己星印里總在深夜翻涌的熱流——原來從一開始，這具身體就被打上了"星辰之主"的標記。
他攥緊青玉，靈力如潮水般涌進玉牌，傳送陣的星輝瞬間暴漲，將四人籠罩在一片淡金色的光霧里。
天旋地轉來得極快。
賴瑤低呼一聲抓住卜凡的衣袖，賴雪反手護住紫菱的腰，四人在光霧中踉蹌著，直到腳踏實地的觸感傳來，才勉強穩住身形。
入目是懸浮在虛空中的星辰殿堂。
無數細碎的星子像被無形的線串起，在穹頂織成流動的銀河；殿堂中央，一顆足有三人高的星辰本源正緩緩旋轉，表面流轉著金、銀、紫三色光暈，每一次轉動都帶起一陣靈力風暴。
"好強的威壓！"賴瑤倒退兩步，細劍"當啷"墜地。
她的臉漲得通紅，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這威壓不是針對修為，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
卜凡也不好過，體內的靈力像被攪亂的春水，在經脈里橫沖直撞，他咬著牙往前挪了半步，額角瞬間滲出冷汗︰"這東西...在排斥我們？"
"不。"紫菱突然松開賴雪的手。
她胸口的星紋項鏈發出刺目的銀光，鏈墜上的星鑽正對著星辰本源的方向。
少女一步步走向核心，裙裾掃過地面的星輝，"它在召喚我。"她的聲音變得悠遠，像是被什麼力量抽走了情緒，"星神的歌謠...在我血脈里甦醒了。"
卜凡想喊住她，喉嚨卻像被塞了團棉花。
他看見紫菱的指尖浮起淡藍色的咒文，听見她用古老的仙語吟唱︰"以星裔之血，啟混沌之章..."星辰本源突然發出低沉的轟鳴，三色光暈收縮成一道光柱，光柱中浮現出半透明的人影——那是個身著星輝長袍的女子，眉眼與紫菱有七分相似，眉心一點星鑽閃著和項鏈鏈墜相同的光。
"星神殘念？"賴雪倒抽一口涼氣，玉筆在掌心轉得飛快，"這是...上古星神的意志？"
"吾乃星淵，仙域初代星神。"虛影的聲音像風吹過星軌，"星辰本源，天地初開時的余韻。"她的目光掃過四人，最後落在卜凡腰間的青玉上，"能觸踫到此處的，必是與本源有羈絆之人。"
卜凡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第一次觸發法寶時做的夢——漫天星子墜落，有個聲音在說"回來"，此刻這聲音和星淵的話語重疊在一起，震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黑暗之主竊取本源之力時，留下了一絲殘魂。"星淵的虛影開始變淡，"他以星核養魂，等的是能承載本源之人——"她的目光灼灼，"而你，卜凡，體內有星辰之心。"
"所以那老東西一直盯著我？"卜凡摸了摸發燙的星印，突然笑了，"合著我從一開始就是個靶子？"
"不。"星淵的虛影凝聚起最後一點光芒，"星辰之心不是詛咒，是使命。"她抬手，一道星光沒入卜凡眉心，"本源會認主，但需承受其力。
若你退縮..."
"退個屁！"卜凡打斷她，大步走向星辰本源。
他能感覺到每靠近一步，體內的靈力就沸騰一分，星印處的熱流幾乎要灼穿皮膚。
賴雪想拉他，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晃了晃；賴瑤撿起細劍想跟上，卻被無形的屏障彈得踉蹌；紫菱站在原地，星紋項鏈的銀光和星辰本源的光輝交纏，眼底是欣慰的笑。
"我卜凡這人，最怕的就是別人說我不敢。"他站在本源前，仰頭望著流轉的光暈，忽然想起第一次觸發修仙任務時，系統提示音里那句"恭喜綁定星辰法寶"。
原來不是巧合，是命運——但去他媽的命運，他偏要自己走。
手掌抬起，指尖即將觸到本源表面的瞬間，整個星辰殿堂突然劇烈震顫。
星辰本源的光暈暴漲成熾白色，將卜凡的身影吞沒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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