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潰騎師行軍司馬,前方人等速速讓開!”從大營邊緣一路沖殺到後方,沿途倒下了一片尸體,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匯聚成了一條條細小的溪流,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在泥土的味道中,一直刺激著眾人的神經。
前方有一個匆忙組建起來的防線,看到奔跑而來的被廬騎兵,士兵們一個個神色緊張,握著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陽雨第一時間高聲呼喊,防止友軍誤傷。
“白衣黑裳,是潰騎師的熊貓大人,快!速速讓開,讓熊貓大人進來!”負責防線的軍官微微眯眼,在大雨中努力辨認著前方的身影,當他認出了陽雨那身標志性的打扮時,心中頓時一喜。
士兵們听令,迅速向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通往後方的道路,陽雨和狐仲並沒有減速,帶著被廬騎兵,馬蹄聲如雷鳴般“轟隆隆”地沖鋒進去。
智氏大營的後方原本就戒備森嚴,一道矮牆橫亙其中,尖銳的拒馬錯落有致地排列,搭配著其他防御工事,勉強構築起一道防線。
此時這里聚集著眾多士兵,雖未像外面戰場那般直面慘烈的廝殺,但每一個人都神情緊繃著,猶如拉滿的弓弦,充滿了緊張與不安。
前方不遠處,那座熟悉的小木屋靜靜佇立著,在雨幕中顯得有些朦朧,木屋外面赫然站著許多全副武裝的將領,身姿挺拔,神情中都帶著一絲嚴肅壯烈,王楚遠遠就看到了陽雨,用力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快步過去迎接。
圍在小屋外的將領們沒有說話,王楚也沒有說話,耳邊只有嘩啦啦的雨聲,眾人神情肅穆,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凝固,似乎都在等待著什麼。
陽雨二話沒說,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跟著王楚匆匆走進了小木屋中。
看到陽雨帶來了一支千人精銳騎兵,眾多將領也沒有阻攔,放任了此時這種在往日里算作逾越的行為,畢竟在這危急時刻,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希望。
“哈哈哈哈,我的行軍司馬回來啦!千曲一役,憑借一己之力便獲取了斬將奪旗,陷陣先登四大軍功,智果都已經和我說了,要不是此時趙毋恤帶著魏駒和韓虎踏營,我定當為你大擺宴席,慶賀戰功。”
小屋內的人不多,智果和智菲站在一旁,還有忙碌的豫讓和智瑤,智瑤此時一點也沒有遭受韓魏兩氏背刺的惱怒,反而在豫讓的幫助下,穿戴上了一身精致且華麗的甲冑,上面紋路精致而復雜,仿佛訴說著往昔的榮耀,而智瑤眼神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似乎想要上陣殺敵。
“智公,如今熊貓司馬已經帶部支援,狐仲手下的被廬兵,在得到明輝花立甲亭的裝備援助後,戰力飆升,沖鋒陷陣,踏敵無雙,並且春沙坊的重裝部隊也在外面,雖然兩千人無法在此間戰局上翻盤,但仍有一戰之力,稍後由我率領眾多士兵殿後,智公便可帶領鐵甲弩騎和熊貓司馬一同突圍。”
智果和智菲的臉上都帶著一絲焦急的神色,看到陽雨進入小屋之後,智果趕忙躬身行禮,言辭誠懇,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向智瑤說道︰“智公,圍攻趙氏,我們只是輸在了晉陽,不代表全盤皆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行撤離吧,往日卷土重來的機會多得是,但智家沒了你,就真沒有機會了。”
“逃?我為什麼要逃?我乃晉國正卿中軍將,智家家主,為什麼要在戰場上灰溜溜地逃走?”外面就是喊殺震天的戰場,兵敗如山倒,即使是陽雨,也不敢說能夠帶領春沙坊和被廬騎兵翻盤。
但此時的智瑤,神情上赫然帶著一絲豁達,還有一絲隱隱的興奮,眼神堅定而明亮,話語擲地有聲,在狹小的木屋中回蕩,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
“智氏軍隊之中,雖然有人怨我,有人怒我,還有人不忠于我,但是此時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將士,無一不是我智氏的好兒郎,我怎能忍心棄他們而去。”
“一方勢力的崛起,最重要的是凝聚力,是向心力,人們需要看到一面旗幟,才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智瑤看了看陽雨,又看了看智果,臉上帶著一絲豪邁的笑容,既有對過往的自豪,也有對未來的決絕,話語中充滿了霸氣。
“趙毋恤對我恨之入骨,今日正好打上門來,還省得我攻城晉陽,今日,就是我與他之間的決戰!”
“智公!何必如此!”智果第一時間沖回來,就是想要讓智瑤逃離此處,苦口婆心地勸導,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試圖讓對方明白當前的局勢。
可智瑤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必死的結局,仿佛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對著一直對自己不離不棄的智果說道︰“我不能走,趙毋恤必殺我,無論我逃到哪里,哪里都會是一片戰火,此刻若是留下,還能拖延他片刻,讓你們能有充足時間返回蒲中府,在敵人大軍到來之前,帶著其余的智氏族人離開。”
“智果,我知道你未雨綢繆,為了避免智家在這一戰後覆滅,打算另立‘輔氏’,但是晉國太史一直沒有同意,此事就罷了吧,稍後突圍,由我進行殿後,你帶領代理鐵甲弩騎,和熊貓司馬遠赴蒲中府,將剩余的智氏族人帶出來,以後你,就是智氏家主。”智瑤扶起了智果彎下的腰身,動作輕柔而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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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瑤掏出了一根由純鐵打造的蛇形拐杖,頂端瓖嵌著一枚拳頭大小的玉珠,整體造型精致且華麗,一看就不是尋常之物,此時被智瑤鄭重交給了智果。
智果見此,嘴唇不停地顫抖,知道這是智瑤在托孤,強忍著淚水一言不發,緩緩跪了下來,雙手接過了代表智家家主之位的權杖,眼中滿是悲痛與不舍。
“熊貓司馬少年英雄,日後定非泛泛之輩,智菲以後跟著你,我也算是放心了。”將家主之位傳遞出去,智瑤看起來都輕松了不少,拍了拍紅著眼眶別過頭去的智菲,對另一旁的陽雨說道。
“‘亭’乃是守職,明輝花立甲亭不爭天下守人心,熊貓亭長的心性,我其實很佩服。”此時智瑤對于陽雨的稱呼都變了,環顧了一圈已經清理干淨的房間,最後轉身走到書桌上,拿起了一個青銅盆,將其遞給了陽雨,眼神中帶著一起期盼,誠懇地說道。
“熊貓亭長,在下最後有一個不情之請,既然明輝花立甲亭已經收留了範氏和中行氏,能不能在多收留一個智氏?此去蒲中府,趙毋恤必然會派遣部隊阻攔,此物算作報酬,也算作是約定,希望熊貓亭長能夠陪同智果一同前往,智氏族人以後,就歸納于明輝花立甲亭麾下,任由亭長大人差遣。”
智君子鑒
史詩品質
榮譽+1
【智鑒呈輝,鐫春秋末世之紛紜,映晉祚分崩之象,器韻流芳,藏智氏興衰之跡,嘆三家崛起之謀 。】
又是一件增加榮譽屬性的裝備,雖然品質只是史詩級別,但是陽雨目前為止,發現能添加榮譽的裝備少之又少,小心翼翼地將青銅盆捧在手中,仔細端詳。
智君子鑒在頸腹設置對稱的兩對耳,一對獸面環耳,一對獸面鋪首餃環,鋪首裝飾著細膩的羽紋,三角回紋錯落有致,環飾交龍紋,鑒口沿飾貝紋帶,頸部和下腹部飾夔鳳紋帶,上腹部為正反交替的獸面紋帶,內填有回紋,紋帶間均以 紋帶作界紋,整個青銅盆精致光滑,在小屋內的燈光下散發著光芒,一看就知道是智瑤的珍愛之物。
“智菲乃是我的義兄,智氏族人陷入水火之中,既在眼前,沒有不救的道理。”陽雨神色莊重地收下智君子鑒,眼神中透露出堅定,清晰地感受到手腕上的手鏈已經開始雀躍。
然而祈年不在此處,無法舉行召喚儀式,陽雨只能強行按壓下心中的歡喜,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目光堅定地對智瑤保證道︰“待部隊突圍出去,便直插蒲中府,竭盡所能營救智氏族人。”
“甚好,甚好。”看到陽雨接下了自己贈送的禮物,也答應了自己的承諾,智瑤此時終于放心,臉上帶著一絲輕松卻愜意的笑容。
伸手整理了一下多年之前配備的甲冑,只是如今久坐家主之位,智瑤的身形已經開始臃腫,顯得甲冑有些狹小,穿在身上略顯緊繃,接過豫讓遞過來的佩劍,智瑤看著對方開口說道︰“豫讓啊,這行你也——”
“我不走。”沉默寡言的豫讓,此時卻先一步打斷了智瑤的話,身著漆黑戰甲,散發著冷冽的氣息,如同智瑤的影子一般緊緊跟隨。
一雙比常人更小的瞳孔中,卻散發著閃亮的光芒,透露出堅定與忠誠,豫讓緊緊盯著智瑤認真說道︰“劍客慚恩,少年報士,智公以士待我,豫讓當以士報之。”
“殺啊!!!”
“砍下智賊頭顱,吾要拿來裝酒!”
就在這時,小屋外傳來了陣陣喊殺聲,如同驚雷一般,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中軍帳的空城計已經被敵人識破,此時開始進攻眾人所在的後營,喊殺聲和兵器的踫撞聲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場恐怖的交響曲。
“叔父,智家以後就交給你了,幫助熊貓亭長,在這亂世中取得一個安身立命之處。”敵人已經殺到眼前,將一切後事安排好的智瑤爽朗大笑,充滿了豪邁之情,仿佛對即將到來的命運無所畏懼。
“噌”的一聲拔出佩劍,劍身出鞘的聲音清脆而響亮,智瑤大搖大擺地走出小屋,對著外面一個怒發須張,如同惡鬼一般的男子嘲諷道︰“趙毋恤!多年不見,你怎麼變得如此狼狽啊!”
“智公,智宣未必能比您做得更好。”看著智瑤帶領眾多士兵,義無反顧地沖進了敵人之中,和對方展開了刀刀見血的肉搏,一時間戰場上鮮血飛濺,無數頭顱和殘肢向四處殘落,慘叫聲喊殺聲不絕于耳。
小小的木屋之前,已經變成了一處人間地獄,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智果悲痛交加,雙眼滿是淚水,嘴唇不停地顫抖著喃喃自語,智菲見狀,強忍著心中悲痛,用力拖走智果,從後面逃了出去。
王楚早就將被廬騎兵和鐵甲弩騎安排在了小屋後方,此時眾人都知道了智瑤的安排,場間安靜的氛圍中帶著一絲壯烈,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決然。
智果泣不成聲,身體不停地顫抖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被智菲推上了戰馬,沉浸在悲痛之中,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宛如被抽取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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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雨縱身一躍,跳到了蛋殼背上,對著鐵甲弩騎的隊伍低聲詢問道︰“弩騎軍官何在?”
“下官翟驍鉞,拜見司馬大人。”鐵甲弩騎之中,一名軍官驅使戰馬緩緩踱步而出,坐在戰馬上,對陽雨行了一禮,雨水順著彈開的面甲流淌而下,打濕了他的臉頰,卻照應出頭盔內悲憤的眼神,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燒,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
“即刻起,全軍奔襲蒲中府,馬不停,人不休,被廬在前,弩騎在後,隨我沖殺出去!”
“起!”
一聲悠揚的龍吟聲在智氏大營內炸響,仿佛自九天之上傳來,帶著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小屋前還在奮戰的眾人一時間愣住,被突如其來的龍吟聲所震撼,心中滿是驚愕,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雨水過于冰冷,只感覺渾身都打了一個冷顫,寒意仿佛從骨髓深處滲出。
然而下一刻,小屋後方突然響起了陣陣戰馬踩踏的轟鳴聲,仿佛平地里炸響了一道驚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木屋旁的道路上,突然沖出了一名身著銀灰色鎧甲的男子,身後是一片黑壓壓的騎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洶涌而來。
炙熱的馬槊灼燒著雨滴,發出“滋滋”的聲響,無數純鐵打造的弩矢飛射而出,帶著尖銳的呼嘯聲,一同撞進了攔在道路上的趙氏聯軍。
難渡洪澤!
天空中落下的雨滴猛然一頓,像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一般,向陽雨手中匯集而去,陽雨手腕上的琉璃藏散發著深藍色的光芒,如同深邃的海洋,一道不比泛濫的二黃河遜色幾分的水流,從陽雨手中向敵人奔涌而去。
“咚~嘩啦啦啦啦~”顏色深藍,並且已經發黑的澤水如同一柄重錘,帶著萬鈞之力,將前方攔路的士兵撞飛出去。
一擊便開闢出了一條通往軍營大門的道路,陽雨一馬當先,沖鋒在前,周身光芒閃爍,【千縷金芒】凝聚出了無數細小鋒刃,如同閃爍的星辰徘徊在身體周圍,散發著凌厲氣息。
陽雨沒有騎乘技能,只能算作一名騎著馬的步兵,所以把自己當成一把鋒利的鑿子,憑借著自身的力量和勇氣,帶領眾人殺了出去。
“智賊要跑!攔住他們!”一名趙氏軍官蓬頭垢面,邋里邋遢,雨水順著衣服流淌而下,甚至被污垢染成了黑色,看到騎兵部隊以雷霆萬鈞之勢,破開了後營門口混亂的戰場,心中大急,立馬召集手下士兵,試圖上前進行攔截,臉上的表情扭曲而猙獰,仿佛要將陽雨等人碎尸萬段。
“呼~~~”
根繩鏢如同雨夜中的閃電,帶著凌厲的風聲,切割開雨滴飛射了過去,瞬間就釘入了趙氏軍官還在吶喊的嘴里,從後腦洞穿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