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城的冬天很冷,呼出的白氣讓人的面容模糊,站在原地一會兒不動,腳就能凍得麻木。
首都國際機場很大,人流也大。想快速接到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拉一個大橫幅,找一個高個子舉著,還要不怕手胳膊酸疼。
陳羽西像定海神針似的,舉著橫幅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了。
她望穿秋水,心焦如焚。
航空管制導致飛機延誤,一次次的deay,讓她時隔數年,再次體會了一把等人的焦灼。
她決定,待會兒見到子欽,要不管不顧,把她狠狠抱進懷里,好好蹂躪兩把,不然對不起凍僵的四肢。
時間像一把鋸齒,一點點兒地,拉扯著她的心,難熬至極。
當一個穿著薄薄的灰色大衣,戴著一頂紅色氈帽的女人亭亭走到她面前時,她一時間愣住了。這個裝扮好像在哪兒見過?
“陳羽西?”韓子欽揮了揮手,看著呆呆的陳羽西,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輕笑問道,“被我迷住啦?像個傻瓜似的!不親親我嗎?”
“別,這里人太多了!”陳羽西猛地醒了神,不禁感嘆道,“出去一趟,怎麼變這麼好看?思想變這麼開放?”
“以前不好看?這就開放啦?不過,出去了之後啊,我才發現,離了你,原來也能活!活得還挺充實!你完了,你在我心里,沒以前那麼重要了!”子欽笑著說完這些話後,踮起腳尖,柔柔地親了親陳羽西的臉蛋,親完後,嘆了口氣,繼續說︰“可是啊,一下了飛機,一呼吸到家鄉的空氣,一聞到你的味道,我啊,又不行啦。”
“現在這麼會說情話?”陳羽西感覺一個多小時的等待值了,看子欽穿得太少,趕緊把身上的棉大衣脫了下來,裹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冷!”
“外面冷!到車上再脫衣服!”
“你開車了?卡車嗎?”
“是!開了專門運豬崽子的卡車來接你!”
“你才是豬崽子!”子欽伸手捶了一下陳羽西後,挽住了她的胳膊,靠在了她的身上,盡情地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行李還沒到,陳羽西陪著子欽走到行李提取處等待。
航空管制帶來的飛機延誤,讓行李的提取順序變得紊亂不堪。
陳羽西想著接人的橫幅還要用上至少一次,仔仔細細把它疊成了豆腐塊,用皮筋扎好,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塑料袋里。
“你知不知道,你很喜歡把東西疊成豆腐塊兒?”子欽每次看陳羽西疊東西,都想笑。被子疊豆腐塊兒,髒衣服疊豆腐塊兒,毛巾疊豆腐塊兒,好像在陳羽西手里,所有的東西都要被疊成豆腐塊兒。
“有嗎?”陳羽西看著剛疊好的橫幅,仔細想了想,好像是誒。看來是職業病!
“挺可愛的,反正我喜歡。”子欽覺得自己徹底沒救了,每一次的分離再重聚,她整個人變得更花痴了。按照珊珊的說法,就是完犢子了!
想到珊珊,她問道︰“珊珊回來了嗎?”
“韓大小姐都回來了,她哪里敢不回?今年在b市過年的人有點兒多。待會兒有個聚會,在一個新開的卡拉ok,說是要給你接風洗塵。去不去?”
“可以不去嗎?我寧可啊,跟你靠在一起在家里看看電視、說說話。”子欽知道,給她接風洗塵不過是個由頭,一堆人就是想聚一聚、瘋一瘋。她不感興趣,但也不想當這個壞人,變成不通情達理、不知情識趣的“絆腳石”。
“不想去我就推了。回家睡覺去!”
“你可別!回頭,我能被她們鬧死!”
兩人靠在一起小聲交談著,這種近距離、免費的聊天讓陳羽西暢快極了。
沒有分離的苦,不識相聚的甜。空氣中彌漫著歡樂的味道,等待變成一件趣事。
“來啦來啦∼”隨著一個個行李從出口處被輸送出來,等待的人們伸長了脖子識別著屬于自己的行李。
“那個!”子欽伸手指著一只黑色的行李箱。害怕跟其他人的行李箱混淆,她專門在自己的行李箱上貼了一張防水貼,上面寫著一個字母“h”。
陳羽西快速走上前,把子欽的行李提了下來,感覺挺沉的,忍不住問道︰“裝了啥呀?這麼重?”
“給大家帶的禮物啊。一年不見,總要準備準備的,不然不是太不懂事了?”
“有給我的禮物嗎?”
“有啊,給你的是最貴重的禮物!”
“什麼?”
“保密!趕緊走吧,你不冷嗎?衣服你拿去穿吧,不用給我,我真不冷!”
“走吧,走吧!”陳羽西搓著手,扶著子欽,快速離開了行李大廳。
在她們離開後,一個身穿黑色羽絨服的中年男人盯著她們的背影看了許久。重重嘆了口氣後,也離開了。
從首都機場開車回市區需要一個半小時。
開來接子欽的車子是一輛紅色凱迪拉克,陸珊珊家里的。
幾個人里面,只有陳羽西會開車,拿了駕照。陸珊珊家里的車子閑著也是閑著,陳羽西二話不說,開出來接子欽。反正佔陸珊珊的便宜已經多到還不清,不差這一件。
新開的卡拉ok叫“金櫃”,在“青城街”,離陸珊珊的家很近。
每到夜幕降臨,“金櫃卡拉ok”熱鬧非凡,吸引了全城近一半兒的青年男女。
門票65元一位,價值不菲。
有錢的,買票進入,唱歌、跳舞、喝酒、狂歡!
沒錢的,聚在卡拉ok門外,隔著一道門,听著從門縫里透出來的音樂,唱歌、跳舞、喝酒、照樣狂歡!
門外聚著的人多了,經常會為爭奪一塊位置大打出手,茬架也成了常有的事。
有時候,茬架茬成了哥們兒、姐們兒,抹著鼻血,再一起狂歡!
卡拉ok外有一塊場地,專門用來停車子。每輛車開進去,都能引起外面聚著的所有人的關注和議論。
紅旗、皇冠、英菲尼迪開進去,能讓年輕人眼前一亮,桑塔納開進去,听取噓聲一片。
當一輛紅色凱迪拉克開進去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
陳羽西不懂車子品牌,在她看來,車子就是一交通工具。子欽也沒研究過車子品牌,近8個小時的旅途加等待早就讓她困頓不已,一上車,沒聊幾句話,就睡過去了。
陳羽西熄了火後,拍了拍子欽,把她叫醒,兩人下了車,沐浴著一眾人的灼熱目光,走向“金櫃”。
“怎麼啦?干嘛都看著我們?”子欽恨不得躲進陳羽西懷里,她最討厭被人盯著看。
“甭管!走快點兒!”
兩人毫不猶豫地走進“金櫃卡拉ok”後,外面聚著的人們才嘩然議論。
“這輛車是卡迪拉克伍德嗎?我記得是原裝進口車!”
“一輛要100萬吧?”
“不會吧?100萬?!是人民幣嗎?”
“哪里來的富家小姐?”
真正的富家小姐陸珊珊現在正拿著話筒,開心地唱著羅大佑的《東方之珠》。
每一句,都游離在了歌曲原有的曲調之外。
“這種難听的歌為什麼會有人喜歡?”趙奕搖了搖頭,表示難以理解。
“可能現在的人活得太壓抑了,喜歡的口味兒有點重!”柳荷馬上得出了符合邏輯推理的結論。
“的確重!听得我都快吐了!”
也不怪她倆。她倆都不喜歡听歌,趙奕還跟著陳羽西看看武打片、武俠小說,柳荷就喜歡看一些晦澀難懂的邏輯推理書,喜歡安靜的環境,哪里會听歌?兩人沒听過原唱,自是不知道真相。
整個卡拉ok被陸珊珊包下來了。她可不想跟奇奇怪怪的陌生人一起狂歡,更何況,還要保護葉莎莎呢。
葉莎莎瞪著大大的眼楮看著陸珊珊 ,她再次認識了陸珊珊︰她居然能把每個音節都唱跑調?簡直是個天才!
陸珊珊可不知道莎莎在想什麼,看莎莎痴迷地看著她,唱得越發起勁兒,美死了!
韓子欽走進來,馬上听到了陸珊珊的“鬼哭狼嚎”。
她一瞬間,就感受到了來自珊珊的親切感。
這個世界上,能把歌唱成這樣而不自知的,也就她了。
“子欽!”陸珊珊看到子欽後,立刻扔了話筒,跑到子欽面前,伸出手,抱著她開心叫道︰“死女人,想死你啦!”
“別唱了!難听死了!”子欽惡狠狠說道。
“你這人!別人都喜歡听!你就是嫉妒我!”
陸珊珊手指著莎莎這個別人,問她道,“喜歡听我唱歌嗎?”
“喜歡!”莎莎一臉真誠,“多唱幾首!”
“你看!”
“行行行!你去唱吧,我跟她們聊會兒天!”
“別啊,我有事找你呢!”陸珊珊朝陳羽西嘻嘻一笑,說︰“人我借用一會兒哈∼你到那邊去,別偷听我倆說話!”
陳羽西把子欽的行李放在沙發邊,一屁股坐到了柳荷身邊,對她說︰“給我捏捏手胳膊,酸死了!”
“子欽要不要休息休息?今晚上可能會搞到很晚!”柳荷一邊問著一邊給陳羽西捏著胳膊。
“看她吧。我剛接子欽,看到她的第一眼,覺得她很洋氣、很摩登,像看到另一個人…你說,我是怎麼了?”陳羽西閉上眼,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別瞎想!子欽就是子欽!她是唯一的!”
“嗯。你說得對。”陳羽西睜開眼,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滑稽極了。
“小西!”
陳羽西循著聲音看向門口的方向,沈靜裊裊走了進來。在她身後,跟著一臉陰鷙的沈嘉禾。
“什麼情況?”陳羽西看向趙奕,問她道。
“不是我叫的!別問我!”趙奕也感到奇怪。但她更感到興奮,一直沒機會跟沈嘉禾正面交鋒,她很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忠還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