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號,長沙火車站變得比平日更加繁忙。到處是扛著大包小包的人,從出站口一股腦地涌出來,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陳羽西第二次在車站等人了,跟上次在佳木斯火車站焦急萬分比起來,這次的等待就愉悅多了。
因為這次她身邊有子欽陪著。
兩個人來接王中華和陳國峰。
國慶節放假兩天,哈軍工大發慈悲,新生也得到了同等的假期,這是她來到長沙一個月以來,最開心的日子。
“出來了嗎?看到人了嗎?”子欽踮著腳尖,探著腦袋,拼命找人,只恨自己太矮,什麼都看不到。
“沒有,再等等,不著急。我還想多抱你一會兒呢。”陳羽西的兩只胳膊垂在子欽胸前,捏了捏她的下巴,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享受著難得的親近。
“也是哦。每次見你,都遇上事兒。什麼時候,我們倆能有一整天獨處的時間?”
子欽扭臉看向身後的陳羽西,心里覺得有點兒委屈。好不容易見到人,卻總是在趕時間,上次還能在宿舍里小待片刻,這次怕是只能這樣靠一靠她了。越是這樣,越是想得慌。
“待會兒安排好大娘和老爸後,我們去逛逛金表店?給你買塊表。你手上太光了,不合適!”陳羽西自己有手表戴,一直想給子欽也買一塊,這下得了假期,老媽又給了她錢,她就想把這件事情給辦了。
“不管趙奕她們啦?”
“管她們干嘛?又不是小孩子了。”
“陳羽西。我一直想問,小的時候,你干什麼都喜歡帶著趙奕,不喜歡帶著我,很多時候還嫌我是個累贅、拖油瓶。那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那時候,我們又不是干什麼好事,帶著你干嘛呢?還白白給你告狀的機會。而且,你真得很拖後腿,跑又跑不快,不像我倆,干完壞事,逃得快,不會被發現。帶著你啊,一準兒被抓。”
“那個時候,我一直覺得你不喜歡我。每次被你甩掉,都傷心好半天。”
“你不是吧,這麼記仇?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那時候,就想著玩兒了,哪里有什麼喜不喜歡啊,沒想這麼多。”
“我就記仇。記你一輩子!”子欽抱著陳羽西的胳膊,對她說︰“我現在還是跑不快。那你以後干壞事的時候,還會把我扔一邊嗎?”
“我現在又不干壞事了!”
陳羽西說完這句話後,看子欽不高興了,馬上說︰“好∼以後干任何事都帶著你!”
“這還差不多!”
又一股巨大的人流涌出來,終于,陳羽西看到了背著大包小包的大娘和老爸。
她趕緊沖上前去,想把大娘身上的大包小包接過來,背在自己身上。
她現在看到大娘十分心虛,只想對大娘再好一點,不然總有對不起她的感覺。感覺做了“不是人”的事情。
“我不累,我自己背!”王中華哪里肯讓陳羽西拿東西,她心疼她還來不及呢。
“媽,我們來拿嘛!每人拿一點,這樣,都不累!”子欽趕緊跑上前,把老媽身上的東西搶著拿了下來,然後再轉手遞給陳羽西,這才讓王中華輕松了不少。
“你就知道欺負西西!”王中華嘴里說著子欽,心里卻很高興。
再過半個月,韓世軍要借調到長沙,待至少三個月。王中華一年前就有到長沙開分店的想法了,可以照顧子欽,讓她吃吃正宗的東北菜,更能一解相思之苦。這下子,機會來了,高興死了,迫不及待地趕來了。
而陳國峰,好久沒休假了。一來,送王中華到長沙打前站,幫她安頓一下;二來,家里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長沙,中秋節都沒一起過,國慶節怎麼著也要一家人團聚;最後,他還想親眼看看那個讓他感到不安的浮生福利院,再安排一番,確保幾個孩子的安全。
“爸,我媽在給你們打掃住宿的地方,沒法一起來接你,只看到我,不會失落吧?”
“家里最大的就是你,有你接,面子里子都有啦!”
“哈哈哈,那我們走吧。”
四人叫了兩輛人力三輪車,往麓山路的風鈴賓館駛去。
風鈴賓館是三星級賓館,干淨敞亮,離師大近,也方便接下來找商鋪位置,雖然稍微貴了點,章文英覺得值得。
她已經開好了兩間房,先開了半個月。這會兒正在房間里打掃衛生。她是醫生,有潔癖,每次都必會親力親為,把住的地方搞得一塵不染。
她給王中華準備好了一套睡衣、幾件貼身衣物、一套衣服,準備晚上跟她睡一起,講講體己話,把家里小祖宗交代的事情給辦了。
想起陳羽西,總覺得對她有虧欠,就想事事順著她,只要她高興,干什麼她都願意。
“媽∼人接到啦!在後面!”
陳羽西第一次見星級賓館,比之前看的招待所好多了,好奇極了,把東西往房間里的桌子上一放,就開始參觀起來。
“哎呀,我還沒擦干淨呢!你這孩子!東西不要亂放啊!”章文英嘆了口氣,趕緊把陳羽西亂放的東西一個個拿了起來,拍了拍灰,挪了個地方,繼續打掃衛生。
“媽,你這個潔癖啊,是病,得治一治!讓你體能訓練課上個三天,保管把你的病治好,往地上一躺都能睡著。柳荷的病就治得差不多了,現在恨不得連澡都懶得洗!黃瓜面膜也不做啦!”
“什麼黃瓜面膜?我看你才需要治一治!不要往床上躺,我打你哦!”
“這個床,好舒服∼”章文英說晚了,陳羽西已經趴下了,感覺比宿舍的木板床,軟多了。
“起來你!”一巴掌拍在陳羽西的屁股上,除了覺得手掌疼,對陳羽西構不成任何威懾力。
“媽∼我真想晚上睡你這兒啊…可惜,學校不允許外宿。我真可憐。”
“可憐什麼?學校不是你自己選的嗎?”章文英放下了手里的活兒,跟陳羽西趴在一塊,伸手摸著她的臉,對她說︰“真後悔了,可以退學,重新換個學校上。”
“什麼?”陳羽西扭頭看著老媽,一臉震驚。
“你們學校每年有不少人退學,多你一個又不多!”
“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一個優秀的醫生、研究員,竟然覺悟這麼低,這麼教育子女?讓子女知難而退?”
“我覺悟本來就不高。我一直以來,就是想你待在我身邊,只要一抬手,就能打到!可惜啊∼姓陳的,都狠心得很!”
“誰說姓陳的狠心?”
終于,剩下的三人也到了,陳國峰放下東西,來到床前,半蹲著,看著母女倆,不同意說︰“姓陳的,重感情著呢!不然,也不會總是被姓章的欺負。”
章文英笑了笑,看了看兩個人,恨不得,就停留在這一刻。一家人,再也不用跟打游擊一樣,總是沒法在一起。
“好啦,你去隔壁房間,去洗澡,衣服給你準備好啦。這間房是給我姐妹睡的,快出去!”
“地位比狗低哦∼”陳國峰說完這句話,趕緊退了出去,留下哈哈笑的母女倆。
“來,一起躺一會兒。”陳羽西朝門口的大娘和子欽招了招手。
章文英也放棄了,髒就髒吧,待會兒再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