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宮大殿前,肅殺之氣彌漫。青石鋪就的廣場上,全真七子布下的天罡北斗陣正運轉到極致。馬鈺、丘處機、王處一、譚處端、劉處玄、郝大通、孫不二七人腳踏星位,劍氣縱橫,將裘千仞、公孫止與裘千尺三人死死困在陣中。
裘千仞鐵掌翻飛,掌風凌厲剛猛,卻總在即將突破劍陣時被數道劍氣逼回;公孫止金黑雙劍舞得密不透風,劍招詭譎狠辣,卻總被陣勢帶動著難以施展,三人背靠背而立,額角都已見汗,顯然在玄妙無比的天罡北斗陣中消耗極大。
“北斗移位,天權主導!”馬鈺長劍一揮,朗聲喝道。
陣勢頓時變化,七人步伐交錯,劍氣陡然增強。
丘處機長劍一振,劍尖顫動,化作七點寒星直取裘千仞面門。
裘千仞大喝一聲,雙掌齊出,硬生生震開劍勢,卻覺背後一涼,王處一的劍已劃破他的衣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沉悶如蛙鳴的異響。但見歐陽鋒立于重陽宮大殿前的石階之上,他雙臂微屈,雙掌緩緩推出,一道碧綠真氣如毒龍出洞,挾著腥風直撲全真七子後心!
“毒掌來襲,變陣!”馬鈺最先察覺,一聲令下,馬鈺、丘處機、王處三三人瞬間移形換位,長劍交錯劃出圓弧,三道劍氣合而為一,形成一道劍氣氣牆。
“轟”的一聲巨響,綠色掌毒撞上劍氣牆,氣浪翻涌,震得廣場上青石板寸寸碎裂。
巨大的掌力之下,馬鈺三人身形微晃,臉色都是一白,但總算堪堪擋下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
趁這陣法微滯的剎那,裘千仞一聲長嘯,鐵掌橫掃逼開郝大通與孫不二;公孫止雙劍如蛟龍出海,直刺譚處端與劉處玄;裘千尺也趁機打出數掌鐵掌掌力,三人配合默契,終于撕開陣勢一角,飛身躍出天罡北斗陣的包圍,落在歐陽鋒身側,喘息不已,臉上猶帶驚悸之色。
歐陽鋒冷哼一聲,並不看三人,目光如電直視全真七子。他周身綠氣大盛,蛤蟆功功力不斷攀升,第二掌已然在醞釀,氣勢比之前更盛數倍!
“七星聚會,北斗歸元!”馬鈺見狀毫不遲疑,當即下令。
全真七子瞬間身形翻飛,道袍獵獵作響,七人瞬間以北斗七星方位站定,馬鈺位當天樞,譚處端位當天璇,劉處玄位當天璣,丘處機位當天權,四人組成斗魁;王處一位當玉衡,郝大通位當開陽,孫不二位當搖光,三人組成斗柄。
七柄長劍指天,劍氣沖霄,在七人頭頂隱隱形成一柄巨大的光劍虛影,七人內力通過陣勢流轉,最終盡數匯于主持天權位的丘處機身上。
丘處機面色殷紅如血,道袍無風自鼓,眼中精光爆射。恰在此時,歐陽鋒第二掌已至,這一次的碧綠掌風凝如實質,所過之處空氣嘶鳴,草木枯黃,顯是蘊有極厲害的劇毒。
丘處機暴喝一聲,雙掌拍出,不再是剛猛劍招,而是蘊含全真教至高道理的全真陰陽大手印!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自他掌間浮現,緩緩旋轉,陰陽二氣流轉不息,正面迎上歐陽鋒的蛤蟆功掌力。
“轟隆!”
兩股驚天動地的力量對撞在一起,竟沒有立刻爆發,而是形成了詭異的對峙。
一邊是歐陽鋒散發著腥臭綠芒、腐蝕萬物的蛤蟆毒功;另一邊是全真七子憑借天罡北斗陣匯聚七人內力、由丘處機施展出的陰陽太極掌力。
兩股真氣在半空中相互擠壓、磨蝕,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聲響,氣浪以踫撞點為中心一圈圈蕩漾開去,吹得廣場上眾人衣衫亂舞,幾乎站立不穩。
歐陽鋒心中微驚,他閉關多年,蛤蟆功已臻化境,自忖已半只腳踏入那玄之又玄的武道巔峰之境,功力遠勝裘千仞、公孫止之流,本以為一擊便可破陣,沒想到,全真七子竟能憑借陣法合力擋住他八成功力的一擊。他目光陰鷙,內力催動,碧綠真氣又盛三分。
對面全真七子俱感壓力大增,個個面色凝重,但陣法運轉不息,內力源源不斷匯入丘處機體內。
丘處機須發皆張,咬牙硬撐,太極掌圈緩緩旋轉,竟再次穩住陣腳,將對方洶涌毒功抵住。
就在這緊張對峙的時刻,終南山上空極高之處,兩道身影正凌虛而立,俯瞰著下方重陽宮前的激斗。
段清洛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腳下雲氣繚繞,俯視下去,但見終南山脈連綿起伏,如青龍蟠踞,氣象萬千。
山間殿宇樓閣依山勢而建,飛檐斗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恍若仙境。她雖出身大理皇室,見慣繁華,也不禁被這道家福地的磅礡氣勢所震撼。
“這……這便是重陽宮?果真如天上宮闕一般……”段清洛驚嘆道,聲音在高速下墜中有些飄忽。
韓牧一手攬著她的手臂,穩住二人身形,神色卻並未關注山景,而是凝視著下方廣場上那兩股激烈對撞的氣勁。他神識早已籠罩全場,雙方交手的過程、功力深淺已了然于胸。
“西毒歐陽鋒果然進境神速,”韓牧淡淡開口,聲音清晰地傳入段清洛耳中。
“沒想到,他不僅恢復功力,竟然還能練至半步巔峰境界,一身毒勁剛猛並存,比那西夏第一高手的李滄瀾也不遑多讓了。”
段清洛此時也看清了下方的局勢,見那碧綠毒氣洶涌澎湃,似乎漸漸壓過了那太極氣圈。
全真七子道袍鼓蕩,顯然極為吃力,不禁急道︰“韓大哥,他們好像快頂不住了!我們還不下去幫忙嗎?”
韓牧卻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急。如今的全真教,早已非從前可比。尤其是我這七個師佷,這五年時間來,他們幾乎心無旁騖,專修天罡北斗陣,已然大成。若今日連歐陽鋒一招都接不下,豈不枉費我一番點撥?那才真叫我失望。”
他頓了頓,目光深遠地看向苦苦支撐的七子,繼續道︰“將來天下四海武林風波,我可沒有時間事事親力親為,全真七子身負我極大的期待,終須他們自己能獨當一面。今日,正好讓西毒這塊磨刀石,試試這把全真之劍,是否足夠鋒利。”
段清洛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目光中的焦急稍減,但仍緊張地盯著下方。
重陽宮前,對峙已到白熱化。
歐陽鋒忽然發出一陣夜梟般沙啞刺耳的大笑︰“桀桀桀…全真七子!今日爾等確實讓老夫吃了一驚!王重陽那牛鼻子老道留下的陣法,的確有幾分門道!”
他笑聲猛地一收,眼中綠芒大盛,語氣轉為陰寒︰“可惜!陣法再妙,也改不了爾等功力不濟的事實!便是王重陽今日復生,也休想改變全真教覆滅之結局!”
話音未落,歐陽鋒周身氣勢再次暴漲,腦後稀疏的白發根根豎起,碧綠真氣如怒海狂濤,轟然爆發,排山倒海般向全真七子壓去!
丘處機首當其沖,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夾雜著陰寒毒氣撲面而來,掌前太極氣圈劇烈震顫,光芒急速黯淡,腳下青石紛紛炸裂。他只覺得胸口處一陣翻江倒海,差點一口鮮血噴出,硬生生又咽了回去,但七人組成的陣勢已不由自主地向後滑退數尺,在地上留下七道深深的痕跡。
“歐陽鋒!”丘處機咬牙怒喝,聲如雷霆,“你休得猖狂!即便今日我全真教戰至最後一人,只要我小師叔尚在,你必難逃死期!”
歐陽鋒聞言,嗤笑聲中滿是不屑與嘲弄︰“丘處機!你這個雜毛道士,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口出狂言!莫非你真以為那個不知死活的小道士,成了武功天下第一不成?”
“然也!”丘處機回答得斬釘截鐵,眼中燃燒著堅定的信念,“我小師叔功參造化,武功通玄,早已天下無敵!歐陽鋒,你在他面前,不過就是土雞瓦狗耳!”
天空之上,丘處機的回答一字不漏的傳到韓牧耳朵里,只見他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哈哈哈!無知小輩,坐井觀天!”歐陽鋒狂笑震天,內力催谷至頂峰,碧綠毒氣光芒萬丈,幾乎要將那太極氣圈徹底吞噬,“待老夫先送你們去見王重陽,再去找那小道士算賬!看他如何天下無敵!”
上空,段清洛見那綠色毒潮洶涌,太極圈已縮至七子身前不足三尺,光芒明滅不定,顯然已危在旦夕,忍不住再次抓住韓牧的手臂︰“韓大哥!他們真的快撐不住了!那歐陽鋒的毒功好生厲害!”
韓牧目光卻並未看向廣場中央的比拼,而是轉向重陽宮山門外的蜿蜒山道,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清洛,你看那邊。”
段清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凝神細看。此時夕陽西下,山道之上,只見兩道模糊的身影正以驚人的速度疾馳而來,快如流星趕月,身後帶起縷縷煙塵。
以段清洛的眼力,雖看不清具體形貌,但也能從那鬼魅般的身法中判斷出,來者武功絕對遠超尋常一流高手,乃是絕頂之列。
“那是…?”
“我以神識看出,兩人身法具是絕頂高手之列,其中一人修行正宗玄門內功,另一人內功剛猛無儔,應該我師兄周伯通和丐幫幫主洪七到了。”韓牧語氣極為輕松。
“有師兄和北丐在此,正好先讓他們試試西毒如今的火候。我們……還是暫且看戲的好!”
他話音平靜,仿佛下方重陽宮前的殊死搏殺,真的只是一場值得品評的精彩大戲。而他的目光深處,卻有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寒芒掠過,如同雲層中隱現的雷霆,預示著一旦真正出手,必將石破天驚。
山風更急,吹動韓牧的道袍與段清洛的衣袂,兩人懸浮于萬丈高空,如同神只臨凡,靜觀著人間武林的龍爭虎斗。而山下,兩道奔雷般的身影,朝著重陽宮已經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