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雪片子“ 里啪啦”地往窗玻璃上黏。金十數在那出租屋里的廚房揉面呢，手都凍得紅彤彤的。這出租屋暖氣也不足，冷得跟冰窟窿似的。砧板旁邊放著本老黃歷，上面用紅圈標著“冬至宜祭祖”。可金十數是個孤兒，冬至對他來說，唯一的儀式就是給自己包頓豬肉白菜餃。
他正 著面皮呢， 到第三張的時候，那燈泡“忽”地一下，忽明忽暗起來。金十數一抬頭，就瞥見窗上凝結的冰花“ 嚓”一下裂成了一張扭曲的人臉。他剛一呵氣，這人臉“嗖”地就沒了。他自己“嗤”地笑了一聲，心想肯定是加班太多，出現幻覺了。可他哪知道啊，灶台下方的陰影里，一灘醬油正“咕嚕咕嚕”地緩緩滲入地磚縫隙。
金十數正往肉餡里拌姜末呢，突然就聞到一股鐵銹味兒。他皺著眉頭檢查剛買來的豬肉，嘿，那鮮紅的紋理里啊，竟夾雜著幾縷黑絲，就跟燒焦的頭發似的。這時候，冰箱“嗡”的一聲，轟鳴驟停，黑暗中還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吱嘎”聲，那聲音，听得人頭皮發麻。
等重新通電後，金十數發現剛包好的餃子少了一個。再一瞧案板角落，卻多出一小堆灰燼，那形狀，就跟個蜷縮的嬰孩似的。
餃子下了鍋，金十數就盯著那翻滾的水花發起呆來。白霧“呼呼”地蒸騰著，突然，一個異常蒼白的餃子浮上了水面。這餃子可怪了，沒有餡料鼓脹的弧度，薄皮下還透出深褐色紋路。
金十數趕緊用漏勺把它撈起來，這一撈，他呼吸都停了。那面皮上啊，用醬油畫著個夸張的笑臉，眼楮是兩個潰爛的黑洞，嘴角都撕裂到耳根了。他剛用筷子一觸踫，那面皮“噗”地一下就化作灰白黏液，滴回鍋中還發出淒厲的嘶鳴，嚇得金十數一哆嗦。
那天晚上，金十數夢見了大火。火焰里有個女人尖著嗓子喊“我的孩子呢！”他“ ”地一下就驚醒了。醒來後，他翻出養母遺留的鐵盒，發現一張1995年冬至的舊報剪貼，上面寫著《福利院火災致六童喪生，唯一幸存者獲救》。
再一看報道配圖，焦黑的廢墟上有個用炭灰畫的笑臉，跟鍋里那面皮上的一模一樣，金十數心里“咯 ”一下。
大半夜的，隔壁陳老太來敲門了，還遞給他一碗艾草，說“冬至邪氣重，你屋里嬰靈哭呢。”她那渾濁的眼珠直盯著金十數頸後，接著說“二十五年前那場火啊，被燒死的孩子找你討餃子了。”
金十數趕緊追問細節，這老太卻驚恐地指著他身後，大喊“她就在你影子里！抱著沒皮的餃子！”金十數一回頭，啥也沒看見，可後背卻直冒冷汗。
金十數照著陳老太的提示，找到了福利院舊址地窖。他用手電一照，牆角刻著“金十數是小偷”。塵封的記憶“嘩”地一下就撕開了當年他偷走廚房鑰匙，導致火災時門被反鎖，而管理員懷孕的女兒為了救人沖進了火場。
在瓦礫下，金十數還發現了半本焦糊的食譜，最後一頁寫著“冬至包笑面餃，怨童食之可往生。”他心里琢磨，這到底是啥意思啊。
突然，地窖“轟隆”一聲坍塌了！金十數好不容易逃出時，雪地上“呼啦啦”地浮現出數十個醬油笑臉。這些笑臉吸聚雪片，“蹭蹭”地膨大成人形。為首的女人腹部裂開，爬出個渾身焦黑的嬰靈。
那女人脖子“ 嚓”一下180度扭轉，露出福利院管理員的胸牌，嘴里還念叨著“我的餃子…”嬰靈們拽住金十數的腳踝，嘶喊著“哥哥，肉餡在哪？”金十數嚇得腿都軟了。
金十數被拖回了公寓。怨靈把菜刀塞進他手里，惡狠狠地說“用你的罪當餡！”那刀刃自己就“唰”地剜向他的大腿，鮮血“噗噗”地噴濺在備好的面皮上。
鍋灶自己就點燃了，血餃在沸水中“咕嚕咕嚕”地膨脹成拳頭大小，表面還凸起掙扎的人臉。管理員鬼魂舀起一勺血湯灌進他喉嚨，說“嘗嘗你造的孽！”金十數“哇”地一下就吐了出來。
金十數一咬牙，砸碎鐵盒，取出幸存孩童的名牌投入鍋中。血餃“砰”地一下瞬間爆裂，湯水化作黑霧裹住怨靈。
他“撲通”一聲跪地嘶吼“我用余生供奉餃子！”霧中伸出一只焦手按在他額頭，一股寒流“刺啦”一下刺入骨髓，這可是認罪的烙印啊。
冬至夜過去了，金十數在社區廚房幫工包餃子。他掀開鍋蓋一看，所有餃子都變成無餡的空白面皮。
這時候，一個孩子笑著指著他臉頰說“十數哥，你臉上有醬油印兒。”金十數一照鏡子，嘿，一個咧至耳根的笑靨正往他皮膚里滲呢。再往雪窗外一瞧，數十張笑臉貼在玻璃上，無聲地翕動著“明年冬至，還要餃子…”這金十數啊，以後怕是再也擺脫不了這笑面餃子的糾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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