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暴雨傾盆的夜晚,阿丘蜷縮在破屋子的角落里,愁得不行。他女兒小滿得了肺癆,都到晚期了。藥鋪老板惡狠狠地給了最後通牒“明天再不還十兩銀子,就等著收尸吧!”屋里那盞油燈眼看著就要滅了,突然,門板吱呀一聲響。一個黑袍人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遞過來一卷泛黃的人皮,說“簽了這契,銀子今晚就到。”那人皮上的朱砂字跡,就跟血在蠕動似的,寫著“以膚為紙,以魂為押。逾期不償,膚落紋顯。”阿丘手都抖得不行,還是按下了手印。這人皮一下子就收縮起來,直接烙進了他左臂的皮肉里。
第二天清晨,阿丘一睜眼,就瞧見灶台上堆著白花花的銀錠。他高興壞了,趕緊去抓藥。說來也怪,小滿喝了藥,咳血的癥狀漸漸止住了。阿丘就去買了酒肉回家,可剛到家門口,就听見債主王癩頭在那兒踹門叫罵“賭債今天必須還!”阿丘冷笑一聲,直接甩出銀子。王癩頭掂量著銀錠,突然獰笑著說“這官銀……是你偷的庫銀吧?”說著就拔刀砍了過來,阿丘右臂一陣劇痛,一道血口深得都能看見骨頭。
阿丘這傷口三天都沒好,潰爛的地方爬滿了像蜘蛛網一樣的紅紋。郎中給他剜腐肉的時候,驚叫道“這紋路……是掌紋!”當天夜里,阿丘發起了高燒,左臂原來契約的地方,皮膚裂開了,指甲大小的薄皮一片片剝落,露出粉紅的新肉,竟然是債主枯瘦的掌心紋路!阿丘瘋狂地抓撓,皮屑像雪一樣亂飛。
王癩頭突然死在了家里,全身的皮膚都沒了。縣衙貼出告示,說凶犯在尸身上留了掌印。阿丘躲在柴房里,看見自己新剝落的肩頭皮屑落地成了灰,這灰居然聚成了黑袍人的輪廓。黑袍人那聲音就像銼刀刮骨一樣“三天,十兩。”阿丘趕緊去挖出埋起來的銀子,可打開匣子一看,里面只剩下枯葉了。
沒辦法,阿丘只好去當鋪典當亡妻的玉簪。那掌櫃拿著簪子,嗤笑著說“贗品,只值三錢。”阿丘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他一不小心掉進了泥溝里。等他爬起來,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只見手背的皮膚透明得像蟬翼,皮下紫黑色的掌紋像蜈蚣一樣盤踞著。雨滴打在皮膚上,竟然鑿出了一個個像蜂窩一樣的孔洞!
小滿看見阿丘肋骨處翻卷的破皮,心疼地哭著問“爹疼嗎?”那里新長出來的皮膚布滿了螺紋,正是當鋪掌櫃指腹的紋路!阿丘氣沖沖地闖進當鋪,掌櫃正在數銀子呢。一看見阿丘肋骨處自己的掌紋,掌櫃尖笑著說“原來‘剝皮債主’就是你啊?”說著就扔過來一個火把,阿丘後背燃起了藍色的火焰。
阿丘背上燒焦的皮簌簌地往下掉,新長出來的皮膚居然浮現出幾十種不同的掌紋,什麼賭坊打手、米店伙計,全是他以前的債主!阿丘拼命撕扯臉皮,可那些碎片卻自己蠕動著爬回了身體。他往鏡子里一瞧,媽呀,自己成了一個拼湊著上百只手掌的怪物。這時候,黑袍人出現在院井那兒,冷冷地說“人皮債,需人皮償。”
阿丘發了瘋似的綁回了曾經欺辱過他的賭徒。他拿刀劃開對方脊背的時候,自己腕部潰爛的地方居然不爛了。他像個瘋子一樣剝下了賭徒的整張人皮,蓋在自己身上,賭徒慘叫著變成了白骨。可第二天早上,新的掌紋又從他耳後鑽了出來,竟然是死者掌心痣的輪廓!
黑袍人把阿丘帶到了亂葬崗。荒墳突然裂開,爬出一個沒有皮膚的血尸,血尸問“認得我嗎?”那尸身頸側的刀疤和阿丘左臂的舊疤一模一樣!血尸嘶吼著“前世你剝我皮制契,今生我化怨靈索債!”緊接著,上百具沒有皮膚的骸骨從土里鑽了出來,指骨直直地刺向阿丘。
阿丘在骸骨的撕扯下,化成了一團血霧。第二天早上,晨光里,小滿推開房門,看見桌上有一份新的契約。人皮上寫著“父債女償。”她左臂突然出現了朱砂印,背後傳來黑袍人的低語“期限……永生。”小滿往窗外一看,阿丘成了新的引路人,黑袍下面露出森白的指骨,上面全是女兒的掌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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