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這麼個叫何如棋的,32歲,是中科院青藏高原研究所的冰芯研究員,還是個古突厥語業余學者。這人吶,對冰芯研究那是痴迷得很。
南極極夜,暴風雪跟個被困的野獸似的,把帳篷帆布撞得嘩嘩響。何如棋眼楮死死盯著鑽機的刻度表,手緊緊攥著操作桿,指節都泛白了。為啥呢?原來鑽桿卡在127米深處了,比預計的冰芯長度多了7米。
這時候,助手小張裹著防寒服湊過來,呼出的白霧“唰”地一下就凍成了小冰粒,跟他說“何哥,要不先停?”
何如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這可是昆侖站周邊最厚的冰蓋,他都追蹤三年了,就為了取到沒被現代污染的“淨冰”。鑽機又啟動了,那金屬和冰體摩擦的聲音,刺耳得能把人耳朵震聾。不過,鑽桿總算緩緩回升了。
冰芯被抬出鑽筒的時候,小張“哎呀”低呼了一聲“這氣泡……”
何如棋趕緊湊過去,眼楮一下子瞪大了——冰芯中段的氣泡比普通氣泡大兩倍,還是淡藍色的,就像有生命似的,在冰體里微微顫動,跟人呼吸一樣。他趕緊拿出相機拍特寫,嘿,鏡頭里,氣泡輪廓隱隱約約映出一張女子的臉,嘴唇微微張開,好像在訴說著啥。
“把這節冰芯單獨封裝,80c保存。”何如棋抹了把額頭的汗,手指一踫到冰芯,“哎喲”一聲,那冷得刺骨,就像被一只冰手抓住了手腕。
回到北京中關村的實驗室,何如棋盯著質譜儀的屏幕,眉頭都擰成麻花了。冰芯中的氣泡成分分析結果出來了,除了常見的氮氣、氧氣,還有一種未知的有機分子,那分子式就像一串扭曲的咒語——c??h??n?o?。
同事林曉薇湊過來,她是古氣候學家,也是何如棋的大學師妹,說“或許是古代生物的殘留物?”
何如棋又搖頭,打開自己研發的聲音還原設備。這設備能通過氣泡內的氣體振動還原聲音。設備一啟動,揚聲器里傳來一陣模糊的呢喃,就像風穿過古老的石窟“itelk……”
林曉薇眼楮一下亮了“古突厥語!‘推’‘冰’‘回來’!”
何如棋手指都抖起來了,趕緊調出古突厥語詞典,一句一句核對。半小時後,他抬起頭,臉白得像張紙“她說——‘他們推我下去……冰會記住……我要回來……’”
接下來這一周,何如棋一頭扎進國家圖書館的特藏室,把所有關于古突厥部落的文獻翻了個底朝天。終于,在一本清代學者翻譯的《回紇部史》里,他找到了線索。
開元二十三年(735年),回紇部遭遇大旱,首領何力(姓“何”,古突厥語意思是“部落之矛”)決定獻祭部落里最漂亮的女子阿依古麗,去取悅“冰川神”。阿依古麗被綁在冰架上,又哭又罵,最後被推進了冰川裂縫。死前,她詛咒道“我的血會凍成冰,我的聲音會藏在氣泡里。等到何力的後代听懂我的話,我要讓他們的喉嚨像我一樣冷,讓他們的話變成冰錐,刺穿那些冷漠的心髒。”
何如棋手“唰”地一下攥緊書頁,為啥呢?原來他的家族譜上,第一代祖先就是“何力”!
當天晚上,他就夢到了阿依古麗。她穿著紅色的回紇長裙,站在冰川裂縫邊,頭發上結著冰碴,眼楮里流著血,惡狠狠地說“何如棋,你是何力的後代。你听懂了我的話,現在,該還債了。”
周一早上,何如棋在食堂踫到林曉薇。他剛要打招呼,“哎喲”,喉嚨一陣刺痛,就像吞了塊碎冰。
林曉薇看著他扭曲的臉,趕緊遞過一杯熱咖啡,問“何哥,你怎麼了?”
何如棋張嘴,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沒……沒事。”話還沒說完,“噗”地一下,咳出一團東西,落在桌上一看,是十幾顆細小的冰錐,尖端泛著淡藍色,跟阿依古麗眼楮的顏色一樣。
林曉薇尖叫起來“這是什麼?!”
何如棋慌慌張張用紙巾蓋住冰錐,手心全是汗,結結巴巴地說“可能……最近上火,喉嚨結了冰。”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逃出了食堂。
回到實驗室,他對著鏡子張開嘴,媽呀,喉嚨里結了一層薄冰,就像水晶一樣,還映出他驚恐的臉。
何如棋決定去新疆,找找回紇部的後裔。在吐魯番的一個小村落里,他踫到一位90歲的老人。老人听他說完阿依古麗的故事,嘆了口氣說“我爺爺的爺爺說過,阿依古麗的靈魂藏在南極的冰里。每隔一百年,她會找何力的後代復仇。”
何如棋趕緊抓住老人的手,問“怎麼才能解除詛咒?”
老人搖搖頭“除非找到她的尸骨,讓她入土為安。但南極的冰那麼厚,上哪找去?”
當天晚上,何如棋在旅館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附件是一張衛星地圖,上面標著南極的一個坐標——“血冰川”。郵件就一句話“她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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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棋的情況越來越糟。每天早上醒來,枕頭邊都有十幾顆冰錐,有的有三寸長,那尖端鋒利得能劃破皮膚。他的喉嚨就像被冰刀割著,說話的時候得用手捂著,不然冰錐就順著嘴角流出來。
林曉薇發現他不對勁,逼著問他“何哥,你到底咋了?是不是和那根冰芯有關?”
何如棋沒法再瞞了,把事兒全說了。林曉薇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和你一起去南極。”
“不行!”何如棋直搖頭,“這是我的事兒,我不能連累你。”
林曉薇抓住他的手,那手心的溫度透過手套傳過來,說“我們是同事,也是朋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
南極的“血冰川”名不虛傳,冰川表面泛著暗紅色,就像凝固的血。何如棋和林曉薇穿著防寒服,拿著冰鎬,在冰川上找裂縫。
“何哥,你看!”林曉薇指著前面,冰川上有個巨大的裂縫,里面透出微弱的紅光。
何如棋走過去,蹲下來往里看。突然,他听到一個聲音,從裂縫深處傳來“何如棋……我來找你了……”
這是阿依古麗的聲音!他一抬頭,就看到裂縫上方的冰體中,浮現出阿依古麗的身影。她穿著紅色的長裙,頭發上結著冰碴,眼楮里流著血,嘴角掛著猙獰的笑,說“你跑不掉的,何力的後代。”
林曉薇尖叫起來“何哥,快過來!”
何如棋想動,可身體就像被凍住了一樣。阿依古麗的手從冰體中伸出來,抓住他的手腕。那冷得刺骨,順著手臂傳遍全身。
“救……救我……”何如棋張嘴,吐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串冰錐,落在地上,“叮叮當當”響。
林曉薇拿著冰鎬砸開冰體,把何如棋拉了出來。他手腕上留著一道青紫色的手印,就像被冰蛇咬過。
“我們必須找到她的尸骨。”何如棋喘著氣說,“否則,她會殺了我。”
他們沿著裂縫往下爬,爬了大概100米,到了底部。眼前的景象把他們驚呆了裂縫里堆滿了尸骨,有的穿著古代的衣服,有的都化成白骨了。最中間的一具尸骨,穿著紅色的長裙,頭骨上還戴著一串珍珠項鏈——這就是阿依古麗!
何如棋走過去,蹲下來。突然,尸骨的眼楮睜開了,射出冰藍色的光芒。他喉嚨一陣劇痛,就像被一把冰刀刺穿。他張嘴,吐出的冰錐刺穿了自己的手掌,鮮血直流。
“阿依古麗,我是何力的後代。”何如棋忍著痛說,“我知道你很痛苦,我向你道歉。請你安息吧。”
尸骨的眼楮慢慢閉上了,裂縫里的紅光也消失了。
何如棋和林曉薇把阿依古麗的尸骨挖出來,安葬在冰川上。他們用石頭堆成一個墓,上面插了一根冰鎬當標記。
“阿依古麗,你終于可以回家了。”何如棋摸著墓碑,喉嚨里的疼痛消失了。
林曉薇看著他,問“你沒事了?”
何如棋張嘴,想說話,可啥聲音也沒有。他摸摸喉嚨,發現里面的冰融化了,可聲帶卻永遠損壞了。
“沒關系。”林曉薇笑著,從包里拿出一個筆記本,“我們可以用文字交流。”
回到北京,何如棋把那根冰芯銷毀了。他知道,阿依古麗的靈魂已經安息了,但他永遠不會忘記她的話。
那天晚上,他坐在實驗室里,寫下了最後一篇日記“今天,我安葬了阿依古麗。她的詛咒解除了,但我永遠失去了聲音。不過,我不後悔。因為我知道,有些錯誤,必須用一生來償還。冰川是地球的遺囑,記錄著所有的罪惡和痛苦。我們每個人,都是遺囑的讀者。如果我們听不懂里面的話,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窗外,月亮升起來了,就像一塊巨大的冰芯,掛在天上。故事到這兒,也就結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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