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現,艾時站在村口老槐樹下,看著村長帶著幾個村民抬著裝有墓志拓片的木箱往縣城趕去。木箱四角用浸過雞血的紅繩捆扎,箱蓋上貼著鎮墓符,這是防止拓片上殘留的陰邪之氣外泄的土法子。
“時哥,你說這拓片真能送到博物館?”張老二蹲在地上用樹枝劃拉著,“要不咱悄悄跟一段?”艾時拍了拍他肩膀︰“別把人都想得跟咱們似的。倒是你,昨兒夜里翻來覆去說夢話,是不是惦記著那金縷玉衣?”
正說著,遠處傳來騾車的吱呀聲。一個身著灰布長衫的中年人勒住韁繩,跳下車朝艾時作揖︰“可是艾先生?在下縣文物局的周明遠,接到村長電報特來接應。”艾時注意到他腰間別著的銅鑰匙串上,系著一枚造型奇特的玉魚。
周明遠順著艾時的目光看去,苦笑道︰“這是家傳的鑰匙扣,據說是從西域帶回來的老物件。艾先生見多識廣,可識得此物?”艾時心中一凜——這玉魚的造型與董重墓志上提到的“西域三十六國朝貢之物”如出一轍。
三人將木箱抬上騾車,周明遠忽然壓低聲音︰“實不相瞞,近半年來已有三批文物在運送途中失蹤。此次董重墓的發現太過重要,還望艾先生能護送一程。”
艾時與張老二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慮。縣城雖僅三十里路程,但沿途要經過“鬼哭崖”——那是片因地質運動形成的石林,常有山匪出沒。更詭異的是,近月來過往商旅在此處離奇失蹤,生還者皆稱听見崖壁中傳來哭聲。
騾車行進至鬼哭崖時,日頭已偏西。石林中陰風陣陣,怪石如刀削斧鑿,在暮色中影影綽綽。艾時突然按住周明遠的肩膀︰“停車!前面有蹊蹺。”
道路中央橫七豎八躺著幾輛翻倒的馬車,車轅斷裂處殘留著新鮮的斧痕。一具尸體橫在路中間,咽喉處插著半截弩箭,箭矢尾部纏著紅綢——這正是江湖上有名的“血箭幫”標記。
“不好!血箭幫盯上咱們了!”周明遠臉色煞白,“他們專劫文物,得了東西就殺人滅口。”艾時仔細查看尸體,發現死者後頸有個針孔狀的傷口,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不是刀傷。”艾時皺眉,“像是被某種毒物咬傷。”話音未落,石林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怪叫。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從石縫中竄出,為首者蒙著紅綢面罩,腰間掛著青銅弩機。
“留下木箱,饒你們不死!”為首者怪笑,弩機上的三稜箭頭泛著幽光。艾時悄悄將羅盤塞進張老二手中,低聲道︰“我引開他們,你帶周先生走。”
艾時突然從懷中掏出朱砂撒向空中,趁著眾人閉眼的瞬間,抽出腰間的分水峨嵋刺沖了上去。三稜箭頭破空而至,艾時側身避開,峨嵋刺精準刺入一名劫匪的手腕。
劫匪發出慘叫,弩機掉落在地。艾時迅速撿起弩機,連發三箭逼退眾人。張老二趁機駕著騾車往另一條岔道狂奔,周明遠抱著木箱縮在車廂里瑟瑟發抖。
“追!”為首者怒吼,劫匪們紛紛掏出腰間的青銅匕首追來。艾時邊戰邊退,突然感覺腳踝一緊,低頭看去,竟是一只慘白的手從石縫中伸出!
“啊!”艾時驚呼,峨嵋刺本能地刺向那只手。手卻如煙霧般消散,緊接著,崖壁中傳來無數人的哭聲︰“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劫匪們听到哭聲,紛紛停住腳步,驚恐地後退。為首者面罩滑落,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是……是鬼哭崖的怨靈!快走!”劫匪們如鳥獸散,眨眼間消失在石林中。
艾時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他注意到剛才那只手出現的地方,石縫中滲出暗紅色液體,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古老的西域文字。艾時取出隨身攜帶的西域文字圖譜對照,發現竟是“死”字。
周明遠顫抖著從車廂里探出腦袋︰“艾先生,你沒事吧?剛才那……那是……”艾時搖頭︰“先別管這些,趕緊趕路。”騾車再次啟程,艾時回頭望去,鬼哭崖的輪廓在暮色中愈發猙獰,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
抵達縣城時,月亮已爬上城樓。縣文物局燈火通明,局長親自帶著工作人員迎接。當木箱被打開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冷氣——墓志拓片上的文字竟在緩緩蠕動,如同活物!
“不好!”艾時想起董重墓志中提到的“血魂咒”,急忙將拓片浸入事先準備好的黑狗血中。拓片發出“滋滋”的聲響,騰起一陣青煙,文字終于停止了蠕動。
局長擦著冷汗道︰“多虧艾先生見多識廣,不然我們都要遭了這邪術的道。”周明遠從保險櫃中取出一份泛黃的檔案︰“艾先生,這是近年來失蹤文物的清單,你看看是否有什麼線索。”
艾時接過清單,目光突然被最後一條吸引︰“戊己校尉董重墓出土的‘九竅玉塞’,于三個月前在省城博物館離奇失蹤。”他抬頭問道︰“這九竅玉塞有何特殊之處?”
周明遠解釋道︰“據史料記載,董重曾用西域秘術將自己的生魂封入九竅玉塞中,妄圖借此實現永生。但此術極為邪門,需要活人獻祭七七四十九日。”
艾時心中一凜,聯想到鬼哭崖的怨靈和血箭幫的劫匪,隱隱覺得這一切背後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他突然想起周明遠腰間的玉魚,問道︰“周先生,能否讓我仔細看看你的玉魚?”
周明遠解下鑰匙串遞過去。艾時發現玉魚腹部刻著一行極小的西域文字,用放大鏡看去,竟是“戊己校尉董重贈”。周明遠臉色大變︰“這……這怎麼可能?這玉魚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少說也有三百年了。”
艾時沉思道︰“董重死于秦朝,而這玉魚卻刻著他的贈言,說明有人在刻意偽造歷史。或許,這玉魚正是開啟某個秘密的鑰匙。”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眾人回頭看去,一個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匕首,直撲裝拓片的木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