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廣宗。
這個充滿傳奇的地方,屬典型的平原地貌,四周無顯著山地,適宜農耕。
它地處冀南,北通幽燕,南抵中原,
和平時期,此地繁華,所以此刻能容納幾十萬梁軍駐扎。
蕭雄信的兵馬,在得到大都督軍令後,回到了廣宗大營。
楊重樓的軍令,蕭雄信跟趙東金都看了,兩人皆是冷笑不已。
沒有責罵,反而是嘉獎河北辛勞,給予好處。
有兵就是爺!
蕭雄信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前方,梁國大軍沿著漳河扎營,一路十里,旌旗遍布,
大軍撤退,自然是人馬雜亂,場面難以維持。
各種斗爭不可避免的發生,糧食、輜重、箭矢,這些都要搶了。
中原各個地方的郡兵,為了好的營地,聚眾爭吵者,隨處可見。
蕭雄信為左神軍二營,在梁國地位超然,
無需擔心這些小事,自是有最好的營地。
策馬平原,蕭雄信遙看廣宗城,不禁感嘆歲月悠悠。
要說‘廣宗’之名,可以追溯到西漢時期。
意為‘廣擴宗廟基業’,東漢初年才正式設縣。
東漢末年,十萬黃巾軍,覆沒廣宗,成就了名將皇甫嵩。
十六國時期,後趙開國皇帝石勒曾在此地與割據勢力作戰。
單看這地方確實好,有水源,有耕地。
可蕭雄信對著輿圖,就發現此地有大問題。
廣宗四面平原,沒地方守!
其它勢力,想來就來,想打就打,根本不是王業之基。
所以冀州雖好,但必須要有燕山、並州、中原,
用這三個地域保護冀州,此地才能成為糧倉。
可黃河以南,中原也沒地方守,疆域又得向南,拿下荊州、楊州才行。
仔細一看,荊州也沒得守,四戰之地,交州就必須要有了。
交州、荊州都有了,蜀地又是個突出位置,所有佔據河北的勢力,又得去拿益州。
這些地方都有了,那關中肯定也不能少。
關中有了,河西涼州要不要?
如此情況,環環相扣,造就了歷史上,但凡想要安穩的王朝,至少要拿下始皇帝的版圖才行。
這也就是狹義上的天下了。
即為漢家核心的十三州之地。
勇冠三軍,號為飛將。
蕭雄信在梁軍中,威望還是很高的。
他一路策馬而過,所有梁軍部隊,無不駐足行禮。
忽然,漳河邊的馬廄區,
蕭雄信剛剛回應了一支郡兵督戰隊,便看見了一個熟人,
他當即大笑著翻身下馬,熱情的打招呼。
“郭將軍,好久不見。怎麼?到老子這里來偷馬?”
“咱們什麼檔次?看上那匹,你就說,咱給你就是。”
漳河之畔,馬廄前方,
鐵騎滾滾,馬蹄轟鳴,一股煙塵之後,不少騎兵停了下來。
蕭雄信身邊,郭孝恪有些愣了,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蕭雄信,眼里全是震驚。
雄壯的梁軍飛將,跟他打招呼的同時,
拉著他的手,就像鐵鉗一樣,根本不松開。
配上對方那凶惡的笑容,郭孝恪的眼神,漸漸變的凝重。
“郭將軍,別這樣看著蕭某,其實咱也很好奇,你這一路總是建議大都督緩行慢行,到底是什麼心思?”
還能是什麼心思?當然是怕你們跑啊。
雖然已經到了明顯要暴露的關頭,但郭孝恪的心理素質的豈是一般人能比?
他目光炯炯,怒視蕭雄信,責罵道,
“你特麼抽什麼瘋?老子所作所為,那都是為梁國,為北伐勝利。”
“這些年,郭某戰功不說全軍第一,也是對得起大都督,對得起陛下。”
“陛下?哈哈哈……那個陛下?”蕭雄信笑了,笑的癲狂。
“大都督馬上來,您跟他解釋一下,為什麼在河邊馬廄有異動?”
遠方,楊重樓的帥車已經出現,
上千梁騎煙塵滾滾,策馬而來。
到此刻,郭孝恪當然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他眼珠轉動,一下就明白過來,大都督設了套,他中招了。
可往東南的消息太重要了,他就算明知這里面有問題,也會將這個消息傳遞給趙國。
漳河馬廄,就在蕭雄信以為吃定郭孝恪時,
後者放出來的手,忽然肘部一彎,露出寒光閃爍的箭頭。
此物一出,蕭雄信立刻放掉了郭孝恪。
破甲袖箭!
這可是武川鎮最貴的一種防身兵器,
單憑這三根昂貴的破甲袖箭,那就是十倍的黃金價值。
‘噗噗噗!!!’
三箭齊發,十步之內,穿甲裂石。
蕭雄信一個閃身,穿甲箭擦著他的頭發射過,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
但他身後的護衛就倒霉了,利箭穿透一片,死了七八個。
“噗噗噗啪啪……”
郭孝恪能成為右神軍統領,其武藝自然低不了,
雖不如宗師六重的蕭雄信,但武者九品實力,他還是有的。
此刻暴起而走,連殺數人,躲入了馬廄之中。
“混蛋!!”
大都督就在後方,眼看到手的鴨子飛了,蕭雄信不禁怒不可遏。
他翻身上馬,長槊揮舞,對著身後的兵卒咆哮道,
“殺,追啊。隨本將去追殺郭孝恪。”
“弟兄們,拿下郭孝恪者,賞百金,官升三級。”
遠方,
馬蹄奔騰,煙塵彌漫,抓人的部隊已經回來了。
一個時辰的時間,
數萬梁軍眼皮底下,郭孝恪被砍傷,逃進了漳河里,便不知所蹤。
這種情況,楊重樓覺得很正常,梁軍中肯定還有趙人的力量。
大都督在帥車上咳嗽了兩聲,先是看了一眼蕭雄信,隨後又瞧了瞧趙東金。
顯然,楊重樓當然不傻,他在懷疑這兩個大將里面,
有人想私通趙帝周雲,故意賣好,藏匿了郭孝恪。
“趙東金!你特麼有反骨啊。”
蕭雄信眼神一斜,冷視身材魁梧的趙東金,目光炯炯道,
“郭孝恪追到你的地盤不見了,你就沒話要說?”
“大都督,我,我冤枉……蕭雄信,你血口噴人!”趙東金急了,怒視蕭雄信。
同時氣血蓬勃,揮舞大斧,一言不合,就要開打。
蕭雄信在梁軍中一向猖狂,見趙東金要打,當即馬蹄響動,欲要比個高低。
“行了,都退下。”
“郭孝恪必然留了後路,能詐他出來,就是成功了。”
楊重樓咳嗽兩聲,命令左神軍兩大將,各自回營。
北風瀟瀟,
河水潺潺。
楊重樓在帥車上,愣愣的望著這悠悠漳河之水。
不知道,千年之前,黃巾軍張梁是否也在此地,窮途末路呢?
這一刻,被攙扶的楊重樓,眼里閃過別樣的幽光,
黑衣書生,長發入幕,對面河風,踱步向前,
扶著欄桿,楊重樓仰頭長嘆,
他自嘲的笑了笑,眼里閃過無奈,“聲東擊西!”
“周雲,東南的消息已經送給你了,過幾天,我得從西南突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