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郡。
趙帝行宮。
元始二年,九月十六日,
趙帝行宮的漆木大殿里,趙國高層,進行了一場長達兩個時辰的軍議。
整個趙軍中線的大小將領,能來的幾乎全部參加。
期間,圍繞著河北戰局,發生了不少爭執。
最終,趙帝的命令于午時之後,下達給了河間各地的駐軍。
“束城百姓已經啟程,十二萬余人願意跟著咱們走,兩萬人選擇留下。”
“任丘城上官彪來報,房氏似乎跟咱們有間隙,他們從中作梗,任丘願意追隨的人很少。”
“門頭溝兩萬……韓縣三千……”
一個個傳令兵卒進進出出,一條條各地的情報,匯總到了趙帝行宮。
從目前的情況看,梁軍佔領大王店後,整個梁國大軍已經從巨鹿拔營。
他們大王店之戰的部隊,就地佔據城池防守,後方全軍將會壓上來。
河間郡的趙軍,再次面臨著,是打還是退的問題。
在幾番爭論後,最終由趙帝周雲拍板,
退!繼續退。
五龍山沒拼,後面就更不能拼了。
趙帝行宮外,茫茫無際的大營,全是忙碌著撤退的趙軍。
輔兵、後營傾巢而出,將營帳、馬料、糧草、器械,甚至是營木等等,全部裝車運往易州郡。
三天時間,情況很急,
趙軍十里大營,沖天火柱中,到處是吶喊聲、叫罵聲,大地一片喧囂。
趙帝行宮,將會是非戰斗部隊里,最後一波撤離的。
在趙帝周雲啟程後,趙國的野戰大軍,才會陸陸續續離開河間府,全軍退往易州。
撤軍!
在軍事行動中,是一件非常繁瑣的事。
因為這種行為,一不小心,它就演變成潰敗。
好在趙軍是一支組織力強大的軍事集團,加之周雲一條條精準的帝令。
目前來看,各部隊情況,都還是很出色的。
至于不願意撤離的百姓,周雲不勉強。
無論是兵是民,都有他的個人命運。
周雲已經做到了能做的,硬是要留下,趙人也不多管。
趙帝行宮,人來人往,腳步聲雜亂。
鐵駝子今日很老實,他坐在周雲左側首位,難得沒有出來扯蛋吹牛。
“陛下,焦回他真的不是細作!信兒小時候,還經常吃他婆娘的奶水呢……咱,咱不能冤枉他啊。”
鐵駝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雲頭也不抬的,冷冷打斷,
“朕什麼時候說了,回叔是細作?”
“春草,去,給鐵聖加點茶水,讓他閉嘴。朕這會很忙,沒空理會這件事。”
鐵駝子在趙國的地位,相當于三公。
這會周雲面前,他是坐立難安,唯唯諾諾。
可要是出了這大殿,那別人得要尊稱他一聲趙國鐵聖。
春草本就是雪林里的小女孩,見到三當家,熱情的很。
上好的江南名茶,冰鎮的綠豆湯,還有一些精致的點心,都一一放在了老人的宴台前。
只是如今,韋月之事在前,鐵駝子也得避嫌,不敢多發一聲。
趙帝行宮,雙重歇山頂,雄渾大氣。
朱紅金邊旗幟,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至下午申時,一件件大事忙完,終于輪到大王店的事了。
焦家十幾個主要人員,在兵卒的押送下,緩緩進入趙帝行宮。
同為武川鎮老人,趙帝行宮中,各部門不少官員,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注視這些族人。
他們臉上各種表情都有,兵司的人是憤怒,後勤部的人則是擔憂。
跨過門檻,焦老頭一眼就看見了周雲。
陛下還是那樣英俊神武,坐在龍台上,威風凜凜。
這會,二當家正低頭書寫著什麼,遲遲沒有抬頭理會他們。
是啊,誰想理會呢?
換誰特麼的惹這麼大禍,不殺都是看山寨老人的面子了。
“回叔,上前來。”
就在焦老頭,焦慮不安之際,
他听見了一道威嚴而又低沉的聲音。
聞言,焦回趕緊整了整身上的襆頭圓衣,
隨後在鐵駝子難看的臉色中,緩緩來到了龍台前方。
趙帝周雲最後看了一份戰報,隨手寫下錦囊,吩咐高佳人後,
才臉上帶著笑容,不慌不忙,稀松平常的開口道,
“回叔,怎麼最後沒燒掉冬衣?以前跟您賣山貨,您還挺靈活的。”
“貪心了。陛下,咱不該貪心啊!”
焦回聲淚俱下,將這一路上的事情,一一給周雲交待。
他最不該的,就是想省下八十貫一天的費用,提前來到大王店。
這才落入梁人的連環圈套。
悔啊!後悔啊!
焦回說到此處,揮手就給自己打了兩個大耳光,痛苦的哭倒在了大殿地板。
他已經知道這次冬衣的可怕了。
梁軍本來就缺乏這些東西,可上好的趙軍冬衣物資,恰恰補足了梁軍最後的缺陷。
戰場前線,食敵一斗糧,等于後方二十斗。
同樣的道理,戰場搶敵人一件冬衣,就等于後方十幾件。
大王店一戰,十五萬件冬衣,其含金量可想而知。
“行了,行了。三當家給你說了很多好話,武川鎮的老臣,也都給你求情了。”
“其實,這件事,你的影響不大,只是恰好倒霉而已。”
“只是,回叔……接下來的事,你可要撐住了。”
說完這句,趙帝周雲忽然氣勢大變,一股磅礡的威嚴,彌漫趙帝行宮。
周雲的目光,跳過焦老頭,
來到了焦家後面跪著的人群,一道高大的身影,開口冷喝道,
“你說是嗎?梁國繡衣使者右行總管,焦恩。”
“不,你不應該叫焦恩,王狗四的兒子早就死了,你是梁國蕭世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