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始二年,九月初。
天下豪強門閥,終于盼來了這個好消息。
顛倒賤民權貴倫常的關外趙國,在戰爭上遭到了巨大的失敗。
企圖染指河北的趙國皇帝周雲,與悍然北伐的梁國大都督楊重樓,
兩大戰場猛人,在五龍山遭遇,雙方展開決戰。
梁趙兩國車馬擺開,幾十萬大軍,烈日下,鏖戰三天,
最終趙人不敵,撤出了清河郡。
這是武川周雲,自馬邑崛起以來,第一次在野戰遭遇失敗。
也意味著,趙軍無敵的時代,徹底結束。
這讓天下豪強明白一件事,過去並不是胡人政權趙國厲害,而是中原王朝精兵未出。
如今,中原之國大梁,三十萬兵馬北伐,趙軍便敗走清河。
梁趙這一戰,所造的影響是巨大的。
中原各族的風向,徹底倒向梁國。
天下各觀望勢力,也紛紛選擇了偏向大梁。
在並州,河東張須陀、太原丁宏度,停止了對魏王丁肆業的進攻。
丁宏度在太原邊境修繕堡壘,因為河北一丟,太原將會成為兩軍前線。
張須陀跟趙國可沒有姻親,他可沒什麼顧忌。
消息一來,立刻派遣使者前往洛陽,表示願意與梁國修好。
同時,關中等地,也紛紛出現了豪強起義。
北屈縣羌人族長抹蠍蹄,不堪趙國壓迫起兵,佔據北屈一帶。
高奴縣袁家勢力,悍然殺了趙官,宣布袁家反趙。
利益決定行為!
羌人不滿趙軍的四等民制度,袁家則是埋怨金城的利益,趙人絲毫不理會袁氏。
隨著此二人帶頭,隴西地帶,復雜的民族情況,瞬間成了燎原之勢,到處是反趙之火。
如此情況,讓本就混亂的關中局勢,更是亂的不可開交。
而與趙國頹勢截然不同的是,梁國君臣表現出了強大的決心。
梁帝蕭漢,發動舉國工匠,于寇門莊建立了,龐大的冬衣生產作坊,欲要供給梁軍冬衣。
同時,以國庫為抵押,發行皇莊銀票五百萬貫,用為北伐之資。
更是將三份聖旨,派往前線,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將趙人趕出河北。
五龍山!
梁旗如林,戰馬瀟瀟,煙塵滾滾。
三十萬北伐大軍,淹沒了整個五龍山大營。
此刻,梁軍上下,無不沉浸在前幾日的勝利中。
那金戈鐵馬的拼殺,血肉橫飛的戰場,以及凶悍的趙人與英勇的梁人,
哪怕到了此刻,戰鼓聲與號角聲,似乎還沒在五龍山的上空散去。
幾十萬兵卒的腦海里,還在回蕩趙兵的怒吼,鐵騎轟鳴的馬蹄聲。
這一場戰爭太難了!
雙方都繃緊了神經,哪怕戰到最後一刻,兵卒們也不知道,誰會贏得戰爭。
可如今,艱難已經熬過去了。
結果出現。
梁卒勝了!
梁卒才是天下第一。
趙人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擁有中原跟河北,梁軍將成當年曹魏之勢,立天下第一強國。
五龍山的氣運,似乎總是在眷顧中原,
傳聞當年楚太祖北伐,將北國先後出現的五個皇帝,囚于此處斬首,因此得名五龍山。
此刻,五龍山大營,號角嗡鳴。
數萬雙炙熱的眼眸,正注視點將台上的那個中原英雄。
楊重樓仿佛立于天地間,他身覆黑錦,面色凝重,緩緩拿出一份聖旨。
北伐大都督踱步來到中央,親自給蕭蓋、寧則、郝大旗等人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宋兵驍勇,屢立戰功,梁國願與宋地永結兄弟之盟。”
“光武蕭漢以列祖列宗起誓,宋不負梁,梁永不負宋。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封建時期,司馬懿的行為之所以被詬病了幾千年,
那是因為洛水之盟,祖宗之誓,份量是很重的。
信!乃國之根本。
正是因為晉朝國君如此下作,致使整個晉朝所謂的忠義,天然就是一個笑話。
如今梁國皇帝,以祖宗起誓,與宋永結兄弟之盟。
足見,梁國沒有想要借機滅亡宋國。
確實,他朝梁國可以違背誓言,但違背誓言意味梁國信用掃地。
國無信,則難存。
楚太祖項衍立下誓言,與世家門閥共治天下。
到第十代聖武皇帝,打破了太祖的血誓,最終黃九一出,舉國滅亡。
五龍山,
點將台,
雄兵猛將,旗幟瀟瀟。
寧則一襲白衣儒甲,與楊重樓的幽暗成鮮明對比。
他就像一個世家公子,行禮之後,
代表宋軍,三呼萬歲,恭恭敬敬的接過聖旨道,
“大都督天下無敵,陛下仁義寬厚。”
“即使沒有這份世襲罔替的聖旨,我開封之兵,也會追亡逐北,將趙人趕盡殺絕。”
嗡鳴的號角,響徹蒼穹九天。
轟鳴的戰鼓,奏起梁軍高漲的士氣。
時來天地皆同力。
梁軍在大勝之後,天下形勢倒向了梁國。
過去還舉棋不定的宗族們,再無任何猶豫。
此刻,中原群雄,萬眾一心,只想將趙國趕出燕山。
郭孝恪、王君漢……等等,幾十位大將崇拜的目光中,
楊重樓就似神只,他掃視了遠方遮天蔽日的大軍一眼,
隨後眼眸幽暗如深淵,冷冷喝道,
“戰爭尚未成功,趙軍主力尚在,爾等還需全力以赴。”
“起軍令,諸將切記。今後十七斬、二十三法,將無任何通融。”
“若是被執法軍抓了,誰的面子也不行。”
樂陵郡。
海風習習,大浪滔滔。
東海之濱,黃河入海口的樂陵郡,
在大暑天,並沒有其他州郡,那般酷熱難耐。
這里總體還算涼爽,住的也算舒服。
齊王南野的軍營,甚至有不少兵卒,下海摸魚,改善伙食。
山東道三鎮,對于手下兄弟的尊重,是整個梁軍里最厚的。
只要是不犯原則性錯誤,南野一般視而不見,
實在是到他面前了,他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加之齊軍兵卒待遇優厚,所得財物,也是兵卒有份。
因此,八萬齊國兵馬,在戰爭半年之後,士氣高昂,戰力不俗。
且對齊王南野,尤為擁戴。
“下去!雙羊縣的雜種們,給本王下去!弄條好魚上來款待使者。哈哈哈哈……”
營寨下,海浪濤濤,
雙羊縣的郡兵,穿著褲衩子在水里捕魚。
听聞齊王命令後,幾百人漸漸圍攏到一起,
他們商議一番,從軍營拿出來了一條條長繩,
顯然,這些雙羊縣的海游子,要下到大海深處了。
軍營寨牆上,南野見四下無人,眼神一冷,
四名兵卒,立刻抬了兩口箱子出來。
海風吹拂了旗幟,也吹拂了安公公的寬袍大袖。
他嘴里說著不用,見兵卒打開,是兩小箱黃金,
安公公當即眼饞的,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這兩個箱子,最低是兩萬貫。
二十貫可以買一個黃花閨女。
兩萬貫是什麼概念?一個洛陽的小門閥,也就這點資產。
“樂陵、平原、渤海,多謝多謝,安公公真是喜鵲東來啊。”
“哪里哪里,安某就是個傳話的,算不得人物。”
臉上帶著刺青的文城郡囚徒,立刻‘咦’了一聲,
故作大驚,惡狠狠的道,“安公公還不算大人物?那誰才算個人?楊重樓,他就一個外臣。”
“您可是皇帝嫡親,郭後跟陛下,那可是情同母子。您的假兒子張斗、張雍,那都是赫赫人物……”
樂陵齊營,山海之角。
穹蒼無際,大海與天線相交,海鷗與垂雲齊飛。
軍營小樓,刺面南野每說一句,安公公就悻悻的低頭一分。
可低頭的安公公沒有注意到,齊王南野的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