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啟稟將軍,趙軍騎二營過幽州後,直奔河間郡而來,烏縣正負責布防。”
“報,啟稟將軍,十一營梅朝方拔營而走,向高邑方向撤軍,即將與朱雀李保會合。”
“報,啟稟將軍,趙帝行宮抵達幽州,趙賊士氣大振……”
“報……報……”
河間郡。
地處河北中位,滹沱河、子牙河、大清河……等等河流,長期沖積而成,因此被稱為河間。
這里水網密布,有‘九河下梢’之稱,其中不乏白洋澱、文安窪等濕地。
但此地,也是冀州膏腴之地,耕地平曠,物產豐富,人口眾多。
可宋軍的到來,讓河間遭遇了滅頂之災。
河間郡城,
南端十五里,
宋軍大營旗幟連綿,轅門外數以萬計的河北之民,排成數條長龍。
他們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般,向南遷徙。
宋軍寧則對清河、巨鹿、河間等地,實行了慘無人道的劫掠,其造成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兵馬入城,挨家挨戶,全部捉拿,貶斥為奴。
從此之後,這些破家的人,已經不再是人了,
他們的命將被宋國大軍掌控,在上將軍寧則的眼里,這些人跟牲畜無異。
期間的確有人拿起武器反抗,但面對披堅執銳,訓練有素的宋軍,
不服之人的腦袋,在城門空地,堆成了血淋淋的京關,以震懾河間之民。
“嘿嘿……啟稟上將軍,這是一批最好的下隸、妾媵,咱先給您過目。”
郝大旗率領精銳兵馬,拉著幾百個男男女女進來了,
這些人大的才十五六歲,小的不過十二三歲。
都是河間府幾十萬賤民中,相貌體態,上上之選。
女的各個嬌美,細皮嫩肉。男的不少,也是眉宇之間帶著媚態,
不用說,寧則也知道,這些都是河間大族子弟,
農家佃戶,日日勞作,養不出這種嬌貴的身體。
可惜,這些人的未來、生命,已經不歸他們自己掌控了,
從現在開始,寧則讓他們死,他們就要死。
想要一口吃的,就得在寧則這里低眉順從,否則,剁碎了喂狗。
其實如此龐大的數目,並不是宋國上將軍個人需求,
真要寧則自己用,十幾個男男女女也就夠了。
之所以留下他們,那是因為中原大族,一直以嬌美奴僕為好,
不論男女,都是這些權貴門閥攀比之物。
上將軍寧則,自然要為宋國考慮,這些河北劫掠的妙人,很多都是進獻給梁國高官。
劫掠、毀滅,在河北中路數郡,已經成了普遍現象。
一馬平川的冀州,庶民很難逃跑,大部分都被宋軍抓了。
宋軍將俊美的男子稱為下隸,將妙齡女子稱為妾媵,五萬多宋軍嫡系都參與了這次搶劫。
不僅僅是人,大量金銀財富,牛羊牲畜,
收獲頗豐的兵卒們,驅趕著這些奴隸,替他們運回開封郡老巢。
宋軍。
河間大營。
寧則的帥帳很樸實,一點也不像他的性格,那樣猖狂凶戾。
此刻,郝大旗、王闊、蕭蓋等將,曾經黃天宋國的殘余勢力,都聚集到了如今的宋王旗下。
王闊曾經是兢兢業業的農夫,家里的地,一直倒騰的很好,
在原來的十里八鄉,也算是個有本事的人。
可老天要滅族,他就是再能干,也沒什麼用。
“將軍,趙賊周雲來了,我軍太過突前,該如何行事?”王闊治軍一板一眼,面無表情。
“嘿嘿……”寧則就喜歡這種死腦筋,他拍了拍王闊拱手行禮的肩膀,
走過去後,對著郝大旗、蕭蓋,冷冷一笑道,
“趙帝周雲來了,那我們……肯定是跑啊!哈哈。”
“難道咱們還得為梁國和周雲血戰?那不成傻子了嘛。”
“咱們打河北,本就是搶奪利益,誰管他梁國什麼東西……”
聞听寧則如此老成奸詐)的言論,郝大旗、蕭蓋等人,不禁放聲狂笑。
這一趟河北之戰,劫掠人口幾十萬,
牛羊牲畜數萬,米糧二十幾萬石,財物無數,
開封宋國,已經獲得了巨大的利益,確實沒必要再糾纏。
可這些得意大笑的宋將,只是看見了表明,
不像寧則,看見的是戰場上的形勢變化。
趙帝周雲的兵力分配,瞬間激活了趙軍,
且整個戰場,周雲表現的尤為自信,
他該集中兵力的點,都有重兵雲集的苗頭。
朱雀在左,玄武在右,趙帝居中,三條戰線碾壓過來,千變萬化。
隨時可以對河北某一處戰場,形成包圍。
這種情況,寧則這種兵法大家,怎麼可能會留下。
“郝大旗、王闊,起軍令,撤退!”
“當然,撤也要惡心一下周雲。將河北庫府打開,武器發放給賤兵,就地選拔千人將……”
“妙啊!!”營房里,寧則話未說完,郝大旗就豎起大拇指稱贊道,
“如此這些賤民進攻趙軍,就能消耗他們的兵力。”
宋國上將軍,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雄壯的郝大旗,
他默默的走到,目光躲閃的郝大旗耳邊,
忽然,面容扭曲的吼叫道,
“郝大旗,你是不是傻!你都不敢打,你指望他們行?”
“讓這些賤民去劫掠剩下的賤民啊,河間到處起火,拖延時間啊!”
說完這些,寧則平復了呼吸,
盡量情緒穩定的替驚慌的郝大旗,把肩甲整理好,
末了,看了看這個宋軍莽將,輕聲細語的道,
“還有,這老毛病要改,下次不要再打斷本將說話。”
“否則,你也去當下隸。試試那滋味……指不定你願意呢?”
鄴城。
大風坡魏營。
在長達幾個月的拉鋸戰中,
十一萬魏軍付出了過萬兵馬的損失後,終于漸漸佔據了上風。
鄴城朱雀軍的大將伍剛、梁大燕、田郡等,因為兵力不足,
在漳河一帶,趙軍的攻勢漸漸陷入停滯,已經是全面劣勢了。
尤其是範陽豪強田郡,除了本部兩千子弟,
其他兵馬,已經全部被幾個大將補充了。
當然,這種情況,丁肆業也能理解,
畢竟他是新來的猛人,被朱雀老將打壓是很正常的。
現在,魏王正在考慮,要不要通過細作,策反田郡,
如果能成功,那將是朱雀軍重大的損失。
這不單單是兵力上多寡的事,
而是田郡投降,乃會影響大勢,必然會動搖趙國朱雀的軍心。
帥帳里,沙盤輿圖,
幾位並州將門的幕僚,正在積極討論邯鄲鄴城的戰事,
對于接下來的戰爭,丁肆業是充滿信心的。
雖然他現在不急著拿下鄴城,但並不代表,鄴城在魏軍的心中不重要。
打了半年下來,這里已經成為魏趙之間的宿命之爭。
乃軍心膽魄所在,丁肆業志在必得。
“好消息,魏王,哈哈。好消息啊!”
帥營前,有忠于丁肆業的親兵三百,
這些人都是丁家娘子的莊園子弟,人人都對他丁肆業忠心耿耿。
如此嚎叫,還不用通報,只有他的三哥才能做到。
丁憾山一身精甲,大步流星,甲冑響動而來,
他笑容滿面的拿著一份情報,遞給了丁肆業觀看道,
“趙王的主力軍來了,李泰出幽州,上官定方出滄州,分別對宋軍和齊軍發動進攻。”
“趙軍東西兩線也在調整,玄武、朱雀,趙帝親軍全部歸建。目前,形成了三個龐大的軍事集團。”
趙王來了!
哎……趙王竟然來了。
丁肆業第一時間,甚至都沒有心情看軍報。
那個記憶中,神一樣的男人。
那個讓建安軍最驕傲的軍神,將要站在魏軍的對面了。
老實說,這些年,越是兵法精進,越覺得趙王不可戰勝。
如今他來了,丁肆業並沒有像三哥一樣高興,
就算宋軍、齊軍損失慘重,那畢竟也只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對魏軍沒有什麼實際好處。
況且,如果河北全部戰敗,魏軍三鎮可都在黃河北岸,
到時候,他們將成為抵御趙軍的主力。
就算河內郡、上黨郡,道路難行,烏堡縱橫,易守難攻。
可那種被丁宏度和趙軍夾擊的日子,想想都難熬。
營帳里,沙盤前。
丁肆業一邊看著趙軍的兵力調動,一邊仔細觀察河北的地形。
趙帝周雲來了,梁國三家兵馬合起來的體量,也比不過趙軍了。
更何況三王各自為戰,友軍有難,不動如山。
如此一盤散沙,肯定不是趙軍的對手。
“撤!!”丁肆業沒有猶豫太久。
他對著傳令兵,下達了全軍收縮的命令,
鄴城的事以後再說,先撤軍到邯鄲,依托堅城,再看河北的情況,見機行事。
帥帳里,某一刻,丁肆業與丁憾山互視一眼,
皆是在對方眼中,看見了對趙王的恐懼。
當年儲進良、上官虎何等人物,最終成了趙王的墊腳石。
老實說,不管丁肆業,還是丁憾山,
都對那個曾經在十里坡,手把手教他們鴛鴦陣的人,發自內心的害怕。
“罷了,罷了。事不可為,就守住三鎮,靜待天下之變。”
“梁國楊重樓、蕭世安,不會坐視趙軍佔據河北的。”
沙盤前,魏王丁肆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鎮守並州大山。
至于投降,丁肆業跟丁憾山都沒有考慮過。
三鎮易守難攻,他們丁家好不容易有千里基業,絕不會輕易放棄。
沒有任何人,不對皇帝寶座有想法。
曾經的趙王也不過是山匪勢力,
武川趙國行,他們丁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