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鐵駝子確實立了大功,
青山寨出來的老人,深知趙國危亡的可怕。
所以鐵駝子一直根據周雲的指示,盡可能的提升鐵器技術。
還綜合了數年的經驗,將一些無關重要的配件,發給了趙國商人大規模提供。
這些商賈所做出的事,不僅物品質量好,相對而言,價格也低。
所以鐵駝子此人,排除掉身份不講,
這些年,也是超額超量,完成了趙國的軍備任務。
可就算如此,鐵駝子也不能直接懟皇帝,
畢竟二當家這個皇帝,叫天子,九五之尊,那也是要面子的。
土坡之上,
眾武川將領不禁別過頭去,不想看鐵坨子的慘狀。
薛仁貴跟嚴莊,也悄悄的拉開了馬匹,企圖遠離這個和皇帝硬剛的老頭。
但不知為何,盡管兩個白狼軍旅將,都是馬上驍將,
可此刻,卻感覺馬匹好重,馬蹄聲太過刺耳。
遠方,朱紅金邊旗幟下,趙帝周雲自是看見了兩個小將的動作,
但這會,武川雄主的目光,都在鐵駝子身上,
他怒目而視,抬手揮鞭駝子,對著兵卒,大喝道,
“李義,去。給朕把鐵坨子抓起來,關幾天再說。”
“這混蛋搶東西還有理了,讓他安靜幾天,朕看見他煩。”
說完這些,周雲怒斥鐵駝子,
“駝子,你吃梁銘、趙荊的回扣三千貫,這事算不算?”
“增產六萬斤,你報四萬,兩萬斤運去了朱雀軍。這事又算不算?”
皇帝的命令,有時候是扯蛋的,有時候是真的。
身為陛下身邊的親衛,有時候必須能判斷出來。
此刻,很明顯,陛下不是真要動手抓。
如此,李義自當猶猶豫豫,眾將領也及時勸阻,全當給駝爺和皇帝一個台階下。
可就在武川眾將,都在緩和矛盾時,
武川搞事第一人,鐵駝子不慌不忙的笑了,
今夜很奇怪,他似乎是鐵了心要把事情搞大。
只見薛仁貴、嚴莊中間,
鐵駝子佝僂著,但卻精氣神十足,譏諷值拉滿的道,
“哼哼……論搶,陛下家里那幾個才厲害。不單單搶地盤、良田。”
“丁秀青啊,現在跟著隊伍來,還準備搶兒子去咯。”
“陛下,要抓鐵坨子,先去看看太原虎女,再下結論。”
搶兒子?!
鐵駝子此話一出,周雲先是疑惑幾息,隨即馬上明白了什麼事。
丁秀青去搶兒子,能搶誰的?
那當然是木倫河啊。
“丁貴妃跟你們一起來的?”
土坡上,周雲轉身,注目薛仁貴和嚴莊,開口詢問。
陛下發問,薛仁貴跟嚴莊,自是行禮回答,
只是在十四營,一直都是薛仁貴干才智過人,故此次由薛旅將開口,
“啟稟陛下,丁娘子押送糧草停在燕郡後,就隨軍前來了。”
“行至鞍州郡,得知契丹貴人產子。丁娘子都快氣瘋了,但太原郡守丁渾,卻說是好事。所以……”
薛仁貴如此說,實際上就是把丁宏度的兒子丁渾賣了。
但這件事,白狼軍旅官必須這麼說。
其一,這是事實。
其二,與其丁貴妃被皇帝厭惡,自然是丁渾抗事來的簡單。
“李義,叫人關駝子幾天,等朕回來再收拾他。”
丁秀青周雲不要太了解,那個女人,外柔內剛。
趙帝周雲心系木倫河,策馬而起時,揮鞭指著鐵駝子,順手要護衛們抓了他。
殘月當空,
北風呼嘯,
遼東的寒冷直往甲冑縫隙里灌。
趙帝周雲望著篝火之中,跪伏在地的高句麗遺民,心中暗自嘆息。
趙國的老人們,雖然是國之基石,但該到要立規矩的時候了。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鐵駝子、八瞎子這些人自然沒事,因為他們心里有譜。
但這種權力,若是不加節制,
那十幾年後,接替他們位置的人,必然會讓趙國出大問題。
“待平定河北,一切安寧之後,再敲打他們這些老東西。”
蓋州郡。
趙帝行宮。
元始二年,正月二十五日,夜。
上元節的熱鬧喜慶,
似乎還沒有在趙帝行宮散去。
曾經破碎不堪的巍峨行宮,在鐵坨子、八瞎子這對臥龍鳳雛的敲敲打打下,竟然比過去更恢弘了。
大殿被打壞的宮頂,全部拆除,做了雙重歇山頂結構。
其頂宛如皇城宮殿,檐牙高啄。、
比之過去,采光更好,氣勢也更加磅礡,
鐵駝子固執的認為,趙國皇帝之威,有此行宮,方能體現。
內中的油漆,乃是柳城郡、大凌堡等地,軍屬山民所收集。
他們一听是趙國皇帝御用,那是發動所有的空余人口,漫山遍野的尋找。
爐火烤干的優質木漆,在燭火下,能透出人影,閃爍紅光。
契丹美人木倫河,又搬回趙帝行宮右殿了。
作為草原民族,木倫河特別喜歡這座行宮,數次要求趙帝周雲賞賜給她兒子。
可惜,在木倫河妖媚的眼里,總是氣嘟嘟的。
趙國有兩個老東西,老愛從中作梗,壞了她要行宮的大事。
“炭火不要太大,拉低一點,否則悶氣。”
“後面窗戶打開兩扇,這些木漆才一個月,注意散開味道,別災了小皇子。”
女官韋月自從經歷了淵蓋文那一夜後,
木倫河極力要求,趙帝周雲便讓她,專職負責契丹美人跟小皇子的起居。
作為韋氏的女子,韋月是極度反感伺候這個草原人的。
她父兄十幾人,皆在趙國各軍之中,擔任職位。
雖不算高位,但這些年也算是屢立戰功。
宗族依附強權,這是亙古未變之事。
聖武初年,趙王周雲勢力大成,擔任五鎮節度使,稱天寶大將軍,
一時間,權柄之大,楚國百年來從未有之。
在那個時期,無數小門小戶,前往北疆,投靠這支正在蓬勃發展、政治清明的勢力。
韋月的家族,就是在那個時期,進入的趙國。
周雲身邊的女卒女官,都是李娘子在安排。
韋月、杏兒、春草……等等,這些女子能進入皇帝女卒隊伍,待在帝王身邊,
本身來說,也是對他們的家族的一種籠絡。
所以,別看韋月只是個小小女官,
但在別的地方,她也是貴族之身。
要她全心全意,去伺候一個卑賤出身的契丹人,她有時候是真的接受不了。
可韋月有一種很奇怪的屬性,
她明明不想管木倫河,但當事情壓到她頭上時,她依舊辦的井井有條。
在她固有印象里,木漆是有害的。
但韋月低估了下面人的辦事能力,知道皇子出生,誰敢進獻一般的漆料?
若是皇子出點問題,九族還要不要了?
這些天然植物油漆,除了貴之外,其他都是優點。
行宮右殿里,數十名女子圍繞著木倫河的房間伺候。
韋月精心挑選了奶媽兩名、宮女四名,還有會說書的,會音律的,甚至會按壓身體的。
每日木倫河都被哄得喜笑顏開,可以說,她雖然是在蓋州戰場坐月子,
但一點也不比北疆趙國的幾個夫人差。
正當說書女先生,聲情並茂的講到孫尚香歸江東,欲要帶走阿斗的情節時,
一聲刺耳的‘吱衙’聲響起,行動大殿的門被推開了。
呼嘯的北風,帶著遼東的寒氣,直往趙帝行宮里灌。
幾個呼吸間,
整個趙帝行宮的溫度,明顯下降了不少。
木倫河妖媚的眼楮里閃過疑惑,但她卻充滿期待,因為肯定是陛下回來了。
趙國皇子感受不到溫暖,以為大人克扣他的東西,當即哇哇大哭。
韋月知道,肯定不是趙帝。
陛下歸來,必有護衛行禮,
此刻沒有聲音,不可能是陛下,大概率是某個下人。
如此粗心的女官,自是讓韋月怒不可遏,
“誰啊!大晚上的想死不成……”
但當她行至大殿前方,待看清來人後,當即嚇得跪地行禮,
“女……女官韋月,參見丁貴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