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地。
滄州以西,範陽之南,有一得天獨厚的城池。
此城自大楚建國後,一直便是冀州道的核心城市。
在長達百年的時間里,公孫氏曾盤踞此地,成了幾乎听調不听宣的河北豪強。
到趙元始二年歲首,幽州城人口繁多,軍營林立。
玄衛大將軍夏侯,在此已經聚集了十一萬滄州、幽州之兵。
秩序鑄就繁榮,繁榮誕生力量。
此刻,幽州城南校場里,人聲鼎沸,呼喊震天。
大將軍夏侯杰上身赤膊,正在與幾名軍中好手相撲。
但見夏侯杰年紀雖大,卻身軀雄壯,以一敵五,接連摔倒軍中好手數次。
忽然,一個九品武者看準機會,掃堂腿鎖住了玄衛大將軍的下盤。
緊接著,另外幾個軍中大漢,也是配合默契。
他們咆哮呼喊,宛如疊羅漢一般,將夏侯杰團團困住。
“干啊,將軍。震開他們!”
“打倒將軍,今夜火房加食啊!”
一時之間,數千人的營地,氣氛達到高潮。
今日乃是歲首,幽州軍因趙國即將來襲,不得不集結。
可此刻兵卒們士氣高昂,不難看出,
自從幽易同盟以來,幽州確實富裕了很多。
一身筋骨之力澎湃,幽州將軍肌肉血管蠕動,宗師大將的確實力不俗。
可足足十幾息過去了,這些軍中好手,還是咬牙巧力鎖住夏侯杰。
“停停……松手。”迸發的氣血明顯削弱,夏侯杰叫弟兄們放開了他。
幽州將軍竟然輸了?!
五個年輕雄壯的兵卒,趕緊退到旁邊,
他們皆是明顯臉色一暗,互相埋怨對方全是愣頭青。
“哈哈哈……”校場里,人聲鼎沸,幽州將軍夏侯杰笑了,
“沒事,沒事。軍中搏斗,若是還摻假,戰場豈有不輸之理。”
“你們正如那朝陽蓬勃,好孩兒,等會去領賞……”
正當夏侯杰還欲再說時,他看見了人群後方,夏侯家的老主簿焦急的來了。
此刻正值趙軍南下,夏侯杰虎目一凝,不敢怠慢。
他叫將官組織弟兄們繼續比斗,自己則披上了一件大羊皮襖子,
同主簿一起,走過幽州城的長營道,進入了帥帳。
幽州將軍的帥帳佔地廣大,
左右兩側別是兩幅大輿圖,一張乃萬里山河,一張乃是河北地形圖。
中間大堂,則有一個巨大的沙盤。
從沙盤上的旗幟看,代表趙軍的黑色小旗,已經插遍了北方。
曾經武川鎮的小勢力,如今已經完全取代了鐵力可汗,成為歷史級別的北患了。
“將軍,可再莫下場了。軍中臥虎藏龍,猛士眾多啊。”
老主簿面露難色,輕聲細語的囑咐了夏侯將軍一句。
這意思很明顯,老了就要服,將軍已經不是那個跨馬戰場的驍將了。
聞言,主位上,夏侯杰悻悻的笑了笑,
可在他滿是皺紋的眼楮里,仿佛出現了少年時期的自己,
“榆中誰為雄,隴右雙夏侯!”
“哈哈哈……行了,行了。知道了,今後啊,本將盡量不會上場了。”
主簿臉色還是很差,可見夏侯將軍已經如此說了,便不再多言。
喝下兩口熱茶,夏侯家的主簿緩緩來到沙盤前,拿著節枝,指著易州城道,
“啟稟將軍,巡衛安慶已經告令河北,將全力抵御北趙。”
“易州長史傳來消息,將以楚源水北的三座大營為防線,節節抵抗趙軍……”
主位上,夏侯節一邊听著主簿的話,一邊注視沙盤之上旗幟。
目前來說,河北還是沿用了聖武七年,盧俊臣進言項濟所執行的策略。
河北自西向東,沿著楚源水,建立了張坊、瀛海、郎府三城。
以此三城為前營,以幽州、易州為中線,
以滄州、真定、河間、高陽……等各郡,為後勤基地,形成三重防御的河北體系。
這種打法像極歷史上長平之戰的秦軍。
幽州、易州之兵,能隨時支援前方三城,而後方兵馬,又能隨時補充幽易二州。
以楚源水為界,河北可以構築戰略縱深廣闊,後續力量源源不斷的體系。
如果趙軍跨過楚源水進攻,那麼河北各郡堅壁清野,趙軍將寸步難行。
若是此刻,趙國派遣一支精銳,繞後拿下盧龍塞,
那趙軍就要被圍困在範陽、漁陽兩地。
這恰恰就步了歷史上,趙奢之子,趙括的後塵。
“總的來看,如今河北雖然沒有洛陽皇帝的支援,但去年秋收極好,商貿賦稅也很高。”
“加之各地豪強紛紛響應,此刻,安將軍若是算上我們,兵力已經超過三十萬了。”
十幾萬對三十萬,河北的兵力是趙軍的兩倍。
河北防守,趙軍進攻。
軍事主動權也在幽易,難怪九郡各族都要支持安慶打。
只是,夏侯杰總莫名其妙的心里隱隱不安,
他對著主簿,詢問道,“安慶怎麼說?是打還是降。”
說到這里,老主簿眼神閃動,猶豫幾息後,才嘆息道,
“易州長史說安將軍充滿信心,堅決要打。”
“但……但咱們的細作探到,安慶一開始是想直接投降的。”
“趙軍如虎狼啊!”主位上,夏侯杰仰望高麗的千山群峰,不禁憂心忡忡。
沒人比幽州將軍夏侯杰更知道高句麗的強悍,
也沒人比此刻的玄衛大將軍知曉,能硬吃高句麗五城體系的趙軍有多可怕。
可惜,形勢之下,萬般不由人。
主位上,夏侯杰似乎看見了張坊、瀛海、郎府的金戈鐵馬,
他不禁嘆息道,“安慶出自北疆,自是知曉周雲的實力。”
“可這榮華富貴,燕齊諸侯之位,豈可輕易舍去。”
“打吧。興許趙軍跟前秦一樣,一踫就碎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