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傻!你怎麼現在才來,老子都急出火了。”
“陛下呢?咱先去見陛下。再跟你細說。”
“不用去了,陛下已經去了乾政殿。四門已關,那里現在進去要上吊籃。”
洛陽。
皇宮。
聖武七年,十月四日夜。
這一刻,像極了曾經的趙王之亂。
無數洛陽御衛禁軍,接到了皇帝命令,
到處都是兵卒進進出出,魚貫而入。
他們火把連綿,數支軍隊,關閉了內宮城門,所有人不得進出。
乾政殿千步御道上,再次大軍雲集,
一路旗幟如林,金戈蔽月,長槊遮天。
乾政殿里,聖武皇帝項濟,穿上了曾經的甲冑,
閉目養神,獨坐龍台,披靡四方。
與四年前不同,這一次,楚帝沒有用石板將宮門堵上,
因為在楚帝項濟眼里,除了趙王,沒人是他的對手。
只要皇宮主帥不亂,帝都就亂不了。
乾政幾里之外,
白虎門城樓上,
甲冑砰砰作響,長戈幽寒,兵馬涌動。
左右御衛大將軍,崔浩、江祿正在焦急的商討對策。
眼下,江祿誰都不信,除了北疆來的嫡系,
就連趙貴妃,江祿都軟禁了。
“崔浩,你趕緊去干一件事。到城西牢房,把崔相放出來,必須要崔相來主持大局。”
“另外,叫南野別舍不得那點兵,全力拿下明德門。”
“若是等到金吾衛孟百川回來,才將事情解決。那洛陽御衛跟牛衛,豈不是顏面掃地?”
按官職來說,崔浩是左御衛大將軍,楚國以左御右。
江祿應該听崔浩的,而是不是在此發號施令。
可崔浩知道自己的斤兩,這些年,要不是江祿撐著,他們的御衛,早就千瘡百孔了。
仔細思索了江祿的話後,崔浩雖然隱隱覺得不踏實,
但他還是嘆息一聲,對著身後兵卒怒吼,
“崔朝,帶兩千精兵,準備前往城西大牢。”
說完這句,崔大傻眼眸深沉,仔細注視了江祿片刻,
他一拳打在對方的甲冑上,囑托道,“老江,陛下待我們恩重如山。除非身死,否則,一定要護衛陛下安全。”
“放心吧。江祿之命,必在定王之前死去。”
生死兄弟之間,關鍵時候,沒有多余廢話。
此刻,帝都洛陽,黃九佔據明德門已經第五天深夜了。
聖武皇帝的仇人,在洛陽城可匍匐了不少。
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也沒人知道,下一步戰場在哪里。
所以,崔浩江祿這一別,很可能是天人永隔。
帝都洛陽,
高大的皇宮正門。
白虎牌匾之上,透過李信留下的那根羽箭,
江祿看見兩千兵馬,甲冑砰砰作響,一路小跑,向城西進軍。
北風蕭蕭,戰旗飄飄。
正當江祿打算回宮指揮大局時,
他余光看見,一個賊眉鼠眼的牢獄,小心的從遠方摸來。
此人到白虎門之後,他也不躲了,跑出來大聲呼喊,
‘崔相有命,要見崔浩、江祿。’
‘崔相有命,要見崔浩、江祿。’
此情此景,白虎門上,江祿眼里閃過異色,脫口而出道,
“放吊籃,把人帶上來。”
說完這句,他就徑直坐到了城樓的主位上,靜靜等待。
不多時,一個點頭哈腰,尖嘴猴腮的獄卒,出現在了江祿的面前。
“說吧,崔相帶了什麼命令。”
可接下來,城樓里,令江祿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他雖然開口了,可王三不信他是江祿啊。
右丞相說了,必須交到崔浩江祿的手里,王三可不能失了富貴。
于是乎,王三趾高氣昂的說出了口令,要江祿對上。
“寶塔鎮河妖!是這句嗎?”
“對對,就是這句,哈哈,你果然是江統領。”
白虎門城樓里,王三高興壞了,
這一趟送信,竟然如此順利,富貴來的太簡單了。
可興奮的牢頭,渾然沒有注意到一件事情,
主位上,江祿眼神陰霾,根本不像在看重要指令的人。
下一刻,令王三頭皮發麻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眼前這個甲冑閃爍寒光的將軍,將那塊白布,緩緩反轉過來。
空的!
空空如也。怎麼可能明明有字?怎麼什麼都沒有?
“哼哼!!”城樓主位,江祿一聲冷哼,大喝道,
“來人,將這個刺探軍情的奸細,拉出去斬了。”
城門樓上,都是御衛兵馬,
江祿一聲令下,任憑王三如何哀嚎,也是拖走的命。
不多時,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掛在了城門牌匾下。
只是,回來復命的江海卻發現,
江家村的領頭人物,正在輿圖前,仔細移動旗幟。
“大……大哥,怎麼回事啊。”
“口令,才是崔相的指令,”輿圖前,江祿眼神冰冷,面色凝重,對著江海道,
“崔相要我殺了王三,還說左御衛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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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立刻調防,將右御衛,調到中心地帶。”
白虎門城樓里,江海心里有些發毛。
他看見大哥的面容陰沉,陰沉的可怕!
“可……可,大哥!不能這麼做吧?”如今可是非常時期,江海不禁面露擔憂道,
“大哥,說句掏心窩子的。這會誰也不會相信誰,誰都不知道誰要造反啊!”
“陛下見你私自換防,兵馬異動,可能會起猜忌啊。”
一只大手抬起,阻止了江海的話,
江祿眼神一冷,斬釘截鐵道,
“起軍令,命江河、江湖、江海,帶領右御衛最精銳的二千五百人,死守乾政殿外面的六道宮門。”
“記住,天王老子也不準放進去!”
明德門被黃九攻陷後,
第四天跟第五天,簡直是天差地別。
如果昨日,洛陽城內還是燈火闌珊,各處市坊,依舊繁華鼎盛。
那麼今夜此刻,不少市坊閣樓,都紛紛歇業,
幕後的宗族權貴人物,盡可能的將財富隱藏在黑暗中。
資本對于時局的把握是最敏感的,很多青樓酒肆,已經發覺了異常。
今夜,來的達官貴人特別少,好像不少人都消失了。
洛陽皇城外,二千兵馬腳步雜亂,正在走過正陽宮的西轉角。
從這里下去,再往南,過武義坊,經廣平街,就能抵達城西牢房了。
在城西牢房不遠,就是洛陽的西正門,
延平門所在。
聖武二年,白狼將軍周言,正是延平門進,
沿著今夜崔浩走過的反方向,殺穿了南野的牛衛,
最後箭射白虎門,繞了一個大圈後,
從朱雀門離開洛陽,揚長而去。
平日里,燈火照亮城牆兵卒的武義坊,今夜出奇的冷清。
洛陽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是匆匆忙忙,
他們如同過街老鼠,拖家帶口,膽戰心驚。
盡管崔大傻不是很聰明,但這個情況,他大概也猜了一點出來。
洛陽應該是暗流涌動了!
畢竟這幾年,聖武皇帝殺的人可不少,
如今明德門有人打出了反旗,誅無道,滅暴楚。
可聖武皇帝竟然遲遲拿不下,這不禁讓很多人看到了機會。
必須趕緊讓崔相出來主持大局!
如今洛陽,時局動亂。
這一刻,崔浩非常想念一個人,一個戰無不勝的故人。
若是他在,哪還有這些事,早就是建安軍殺別人了。
長風習習,楊柳依依。
殘月之下,一路火把搖曳,街光暗淡。
聖武七年十月四日,
崔浩帶部隊,領著兩千兵馬,一路走廣平街而行,
直到此刻,崔浩才發現,時光已經過去很久了。
當年人才濟濟的楚軍,如今已經人才凋零。
丁至孝老了,陸長生不在了,劉仁基也死了。
整個北疆勢力,唯一算的上大才的,只有崔相一人了。
“噠噠噠噠……”
馬蹄清脆,踏過廣平街的石板,大軍拐過街角後,
崔浩看見,城西監獄前,竟然已經有一隊兵馬來了。
“喻……”
監獄大門外全是兵卒,崔浩對著這支兵馬的將官,朗聲喝道,
“爾等是誰?今夜為何出現在城西監獄。”
三羽赤盔,中郎將甲冑,如此高官喝問。
朱紅甲冑的兵頭,只得上前行禮道,
“啟稟將軍,我等是牛衛親隨,南野將軍帶我等來迎接丞相。”
南野?他竟然來了。
不過崔浩想想也正常,現在明德門解決不了,
他只能來詢問右丞相崔中書了。
城西監獄,見牛衛大將軍在,崔浩松了一口氣,
吩咐軍隊留下,帶著五十個護衛,進去面見崔相。
“崔相,你可要幫幫我呀。只有明日一天了。”
“沒事,南野。洛陽翻不了天。”
三室牢房里,崔中書不慌不忙,將最近看的書籍,仔細打包好。
還別說,這段時間在監獄,觀看《武穆遺書》的前篇,還真是頗有心得。
牢房深處,正當崔相還在收拾行裝之際,
黝黑的走道里,響起了‘砰砰’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一陣甲冑的脆響,崔浩身形高大,甕聲甕氣的進來了。
“哎呀,右相啊!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收拾這個。”
走進牢房一看,崔中書竟然不慌不忙收書,
崔大傻不禁急壞了,拉著崔右相就走。
“趕緊去皇宮主持大局,江祿哪里都在等。”
“慢著,先管我的事,明德門怎麼辦?”牢房前,南野可不慣著崔浩,堅持要崔中書給個主意。
“行吧,邊走邊說。”崔相收好書籍,背在桑錦衣服上,
帶著崔浩、南野,離開牢房。
一路上,听著兩個將軍的話,崔中書敏銳的判斷出了問題。
有內奸!
在皇帝的北疆軍團里,絕對出了內奸。
左右牛衛,權貴太多,他們有問題的可能性很大。
左御衛崔浩才華不夠,這些年,很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滲透了。
更重要的是,黃九是怎麼判斷出來,只要死守明德門,就能讓洛陽混亂?
到底是黃九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背後勢力,有高人在指點此人呢。
“江祿叫你來的?”
某一刻,牢房梧桐樹葉蓋滿的小路上,
崔中書猛然想起了這個問題,冷不丁的詢問崔浩。
“是……是他叫我來的,怎麼了?”
听著崔相這句話,崔大傻面色一黑,不禁心如死灰。
難……難道說?
“你上當了,本相要你們護衛皇帝,他支開你出宮干什麼?”
說完這句話,崔中書立刻轉頭對牛衛大將軍南野道,
“南野,明德門之事,可以緩一緩。立刻帶領兵馬,清除城內叛逆再說。”
“崔浩,帶兵進宮,不要聲張,本相隨你一起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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