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
宋國道聖君府。
昔日輝煌的太平道聖地,如今很多地方都長草了。
宋國道聖大殿,三清法相依舊莊嚴,但卻少了往日的威勢。
大殿正中,有一塊數丈的大蒲團,
仙風道骨的儲梁早已不見,如今只是一個瘦若皮包骨的老人。
十幾個身覆黃衣的教徒,跪伏著哭泣,兩名護道兵頭,小心翼翼拿來藥碗。
道聖殿雖然宏偉巨大,但卻充斥著刺鼻的草藥味,跟一股腐朽的氣息。
“聖人……聖人,你不能放棄啊!太平道不能沒有你。”
枯萎的老人,伸起干癟的手,阻止了護道兵頭喂藥。
面對信徒的哭泣,道聖儲梁輕輕的點了點他的額頭,有氣無力的道。
“活,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太平道國已經腐朽,老道也該跟著腐化了……”
“儲貫,人難免一死,莫要為老道傷心。”
生命的最後時刻,儲梁感到無盡的悲哀,他修的是眾生道。
他于黃河大水中,挽救無數生靈,建立太平道國,要成就黃天世界。
可他錯了,錯的離譜。
原來,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權貴是那樣,庶民也是那樣。
太平道建立大宋後,離黃天世界越來越遠。
小將官們霸著兵權,損公填私,貪墨田畝。
大將軍們更是光明正大,擄掠民女,以飽淫樂。
儲梁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這些昔日一身正氣的道徒,最終都變成了惡鬼。
龍虎道門儲梁,本已眾生道大成,一身道法鬼神莫測。
可宋國王台村輸了,為了挽救黃天世界的最後希望。
儲梁嘔心瀝血,家家戶戶的請求,讓他們出兵出糧,為宋國續命。
他向道民保證,一定會改變宋國的惡疾,讓宋國回歸正道。
可惜,他錯了!
鐵人王回到開封後,見酒樓賣唱女楚楚動人,遂當屋淫樂。
儲梁下令捉拿,但天公將軍儲進良,
他的親兒子,將地公將軍放了,還將道聖儲梁軟禁。
他不敢相信,從小立志匡扶正義的儲進良,竟然變成了惡魔。
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儲進良,竟然聯絡了異族,那是異族啊!
宋國堅守中原,拖住楚軍雄兵,希望異族出兵解救,事後割讓並州道跟河北道。
儲梁無法接受!
他無法接受,自己教出的兒子,竟然出賣民族。
悲憤交加下,眾生道反噬,
儲梁一生救人太多,早已透支天機,
如今修為盡散,自然油盡燈枯。
可生命的流逝,並不讓他難過。
儲梁難過的是,無法為天下蒼生打造黃天世界。
他原本以為項楚是原凶,推翻暴楚,就能建立新世界。
但此刻,他迷茫了,他找不到元凶是誰。
額頭遠方的三清法相似乎越來越迷離,越來越模糊。
突然,大殿里好像沒了聲音,寂靜的可怕。
儲梁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了一個人,那是一個藏在黑暗中的人。
“嘿嘿……二師兄?是你嗎?來看臨死的我了。”
見到二師兄的那一刻,儲梁的天機遮蔽自動解除。
他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
二師兄,那是一個驚才絕艷的道人。
可師父喜愛玄真,在道門宗主一事上偏袒了對方,
這讓二師兄不忿,最終道門兩聖相殘。
道聖殿里,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儲梁,眾生道本就是錯的,眾生成為權貴後,比權貴更可怕。”
“所以,道門神通,只能是帝王道。”
“帝王成,則眾生成,帝王敗,則眾生敗。”
蒲團之上,藥石無救,哀莫大于心死的儲梁,喃喃的思索二師兄的話。
良久之後,他第一次肯定了,昔日嗤之以鼻的東西。
他一直信奉孟子之言,相信君為輕,民為重,
但這一次,他動搖了。
某一刻,儲梁艱難的動了動喉嚨,聲音微小道。
“所以,你為了證道,將北疆的政策跟攤丁入畝送給我們?就是想看老道的失敗嗎?”
三清法相前,十幾個太平道信徒仿佛被定住了,僵硬不動。
陰影中的道人嘆息一聲,無奈的道。
“師弟,某一介道人,怎麼可能知道那些政策的厲害?要是會用,某不就自己當皇帝了?”
“不……不是你?”儲梁眼神帶著恐懼,想抬頭,卻抬不起來。
蒲團之上,儲梁呼吸急促起來,他強行調動氣息,手指有節奏的律動。
下一刻,儲梁笑了,笑的痴狂。
“祖龍重啟之像!祖龍重啟之像啊……”
“他利用宋國攤丁入畝,他在利用宋國……”
“二師兄,老道忽然想通一個關節,武川鎮龍氣鼎盛,自是能排除萬難,你吃的下嗎?”
三清法相前,一代道聖儲梁,在氣機爆發後,嘴巴微張,漸漸沒了聲響。
燭火陰影中,石板之上,黑衣道人駐足良久。
某一刻,他似乎下定決心,轉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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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隨著氣息流動,漸漸生出黑發,骨頭 作響,竟然變短,身高矮了一大截。
“儲梁,天下的高度,是強者決定的!”
“老道早有同盟,此國運,某吃定了。”
徐州城。
上官府水榭小院。
長滿荒草的花園里,兩員驍勇之將正在拼殺。
此二者皆是武藝高強之輩,一人身形巨碩,使得一桿虎雕兩刃刀。
另一人氣息渾厚,自信從容,使得一桿青銅長槊。
荒草地上,勁風四起,火星四濺,金戈之聲,震耳欲聾。
侯莫陳崇手里的青銅長槊,不僅是重兵器,還被他使得出神入化。
此刻,上官定方被死死壓制。
無奈之下,他只能放手一搏,渾身氣血沸騰,勁風呼嘯,一刀刺來。
可武川後營子弟,嘴角冷笑,單腳踢槊,陡然加速,自下而上挑起兩刃刀。
隨後,抓住機會,轉身一腳,正中上官定方的護心鏡。
“砰!!”
上官家的猛將被一腳踹翻,他雖口中含血,卻牙關緊咬,
摔倒後,他就企圖反擊再打。
可上官定方剛一動身,一柄青銅長槊,寒芒閃閃,抵著他的喉嚨。
陽光刺眼,一位身覆玄甲的雄壯將軍,居高臨下,輕蔑的看著上官定方,冷哼道。
“打不贏上官虎,還打不贏你?老子真不知道你在囂張什麼?”
“趕緊滾,雪娘子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荒草地上,高大的上官定方被兩個族中兄弟,小心翼翼的從侯莫陳崇的青銅長槊下拉出來。
少年大將怒視十七營統領,雖然戰敗,他眼里卻寫滿了不服。
以前他認為上官將軍天下無敵,自己差一點,如今才知道,天下高手太多了。
可他並不害怕,反而斗志昂揚,熱血沸騰,
總有一天,他要全部超過去。
“干什麼呢?干什麼呢?以大欺小啊。”
小謝主屋,草坡之上。
一位穿著錦服戎衣,膚如凝脂,帶著嬰兒肥的俏皮女子,雙手叉腰,為自家族人打抱不平。
上官若雪氣鼓鼓的走下來,指著上官定方,怒視侯莫陳崇道。
“他才十九歲,你這樣的大將軍,去欺負他,合適嗎?”
“末……末將只有十八歲。”
“你,你,”上官若雪水靈靈的美眸閃過窘迫,支支吾吾的道,“長……長的真老,問你年齡了嗎?十八歲就打了幾年仗,你驕傲啊?”
徐州水榭,小院前方。
上官若雪氣勢洶洶,站在侯莫陳崇前面撒氣,後者只敢悻悻的低頭,連反駁都不去做。
這令上官家的族人面面相覷,不禁一陣錯愕。
本以為上官若雪被軟禁,該是水深火熱。
此情此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武川鎮的主人呢。
見到上官若雪待遇如此好,他們也就放心了,跟宗族長問安一聲,
不到片刻,消失在水榭院子。
荒草坡地,忽然刮起一陣大風,吹得雜草遍地。
隨風而動的青絲,遮擋了上官若雪水靈靈的眼楮。
下一刻,上官家主忽然咬了一下嘴唇,大聲道。
“侯將軍,本小姐有事要說,叫周雲來。”
有事?她能有什麼事?
侯莫陳崇又不傻,這會趙王正忙著呢,他自然是不會听從。
十七營統領行了楚禮,低頭道,“雪娘子,我姓侯莫陳。另外兩淮初定,百廢待興,趙王日理萬機……”
一塊雕刻著山川河流的黃銅令牌,被上官若雪隨意的拿在手里搖晃。
侯莫陳崇等十幾個護衛一看清,立刻半跪下,恭敬的行了軍禮。
“這麼厲害?!”上官若雪嚇了一跳,趙王給的令牌檔次還挺高的。
“侯將軍,這會可以給本小姐叫趙王了嗎?”
荒草地上,侯莫陳崇行禮道,“末將尊令,只是雪娘子,見面總得給個理由!”
上官若雪大眼汪汪,俏皮的道,“本小姐被軟禁,心情不好,要周雲來看看!”
心情不好?!
望著氣勢洶洶離去的上官若雪,侯莫陳崇跟幾個兄弟互視幾眼,不禁一陣驚愕。
這個心情不好,要是幫她稟報趙王。就有沒有可能,會被主公打出來?
大伙為難之際,某個講武堂的子弟,無奈搖頭,眼楮眯著說,
“媽的,心情不好也叫,這娘皮,臉還真大!”
同伴的調侃侯莫陳崇沒有理會,他在思索另一件事,
下一刻,侯莫陳崇拍著吊兒郎當的武川子弟道,“本將軍,突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大飛,你話多,你去稟告吧。”
荒草地上,講武堂子弟李大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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