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口縣。
山林邊緣。
朱紅軍旗迎風招展,連綿不絕。
方圓幾里內,數萬楚軍在此扎營,山林坡地,人頭攢動,無數兵卒在忙碌。
可他們打樁基,夯實泥土之際,大多數人眼神迷茫,對未來感到擔憂。
這些都是東口縣投降的徐州兵卒,
雖然那個腦袋很大的將軍,拍著胸脯保證他們的命,安然無恙。
可徐州兵卒並不怎麼相信。
大楚王朝的皇室,何曾善待過底層士卒,
一個小小的將軍,能管得住洛陽的文武公卿?
中原腹地,平坦的一望無際,
小山林邊緣,士卒們盡可能的扎好營帳。
忽然,十幾個砍伐樹木的兵卒大驚失色,紛紛尖叫著躲開。
“砰……”
一棵碗口粗的杉樹,應聲而斷。
身材高大的徐州大將,被一位同樣雄壯的黃底黑甲漢子一腳踹飛。
劉黑豹一身腱子肉,氣血之力沸騰,他這一腳用足了十分力。
北疆大將跟徐州大將清晨見面,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只是劉黑豹覺得沒意思,上官弘不還手只挨打,這令他復仇一點快感都沒有。
當年在清水河,窩雪林喝冰水,全拜此人所賜。
如不是運氣好,踫到周雲那個饞小姐身子的山匪,也許他們早就死了。
山林邊,草地上。
數萬人望著劉黑子在瘋狂毆打,徐州宗師大將軍上官弘。
盡管上官弘是宗師武者,身體強悍,但此刻他不還手,
即使穿了重甲,一味的挨打,也是五髒六腑受傷不輕。
“上官弘,這一下是替老當家打的。”
武川鎮玄甲響動,劉黑豹健步如飛,他踏的泥土飛濺,
抓起地上徐州大將的手臂,身體回旋加過肩摔,重重的砸在地上。
上官弘一口鮮血噴出,顯然受傷不輕。
但下一刻,牙齒帶著血絲的徐州猛將,卻瘋狂的笑了起來。
那種譏笑,讓劉黑子幾乎發狂。
劉黑豹氣的呼吸急促,身體上下起伏,
他氣血之力膨脹,又接連幾拳轟在上官弘的甲冑上。
“這一拳是給鐵牛打的。”
“這一拳是給趙王妃打的。”
“這一拳……”
劉黑豹眼里閃過狡黠,重拳忽然停下,輕輕的在上官弘臉上拍了一下。“這一下是給周雲打的。”
正當壯漢撫摸徐州大將,令圍觀兵卒都覺得氣氛怪異時,劉黑子忽然大聲咆哮。
“這一擊,是給劉黑子打的!”
山林草地,劉黑豹騰空而起,一個蓄力前空翻,雙腳並立,重重的踹在上官弘的胸口。
這一腳,力道巨大,上官弘甲冑凹陷,他如同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三四丈。
山坡草地,一員身材高大的將領渾身抽搐發顫,他口中全是痛苦的呻吟。
也許是疼痛難忍,他雙手抓的野草亂飛,令此地一片狼藉。
幾丈之外,雄壯的劉黑豹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眼神冷厲,下一刻開口道。
“醫官……醫官!去,帶那個混蛋去治療。”
山林邊緣兵馬不少,足足有二萬多人。
此刻,徐州兵卒們駐足而望,他們的主將上官弘,被今早來的楚軍將領,不分青紅皂白,暴打了一頓。
這令徐州兵卒極為憤怒,尤其是上官弘本部的六千騎兵,主辱臣死。
他們的主將被人毆打,這些兵卒自然身上無光。
但他們不敢有任何行動,東楚已經敗了,聖武皇帝威照天下。
此刻山坡營地,若是他們敢拔刀,昔日的東口縣徐州兵卒,
會笑嘻嘻的收下他們的人頭,並在新主子面前搖尾邀功。
遠方,營地有一處高坡,高坡之上是十七營的軍旗。
軍旗下,大孝子跟侯莫陳崇等人蹲著看熱鬧。
“少將軍,劉黑子下手有點黑啊,不會把上官弘給打殘了吧……”
鼻涕蟲隨意的吹牛打屁,沒想到這句話還未說完,
身後英姿颯爽的黑甲女將,一腳給他踹下土坡。
“鼻涕蟲,胳膊肘往外拐,替誰說話呢?沒打死算便宜他了。”
坡地之下,童虎轉頭,看見二當家的平妻李貞,秀腿還停留在空中,
此情此景,一向無法無天的鼻涕蟲只能忍氣吞聲,
畢竟這可是武川鎮的主家之一。
他從坡下狼狽的起來,蔫了吧唧的拍拍身上的野草,不敢多看趙王妃。
山坡上,旗幟下。
李貞彎眉瑯目,精致的黑色甲冑,將她的美麗襯托的恰到好處。
陽光灑在她的披風之上,宛如山林坡地的一道風景。
鼻涕蟲被打,大孝子認為活該,只長力氣不長腦子。
上官弘多賺啊!他都在不停的狂笑。
這一頓打,最多不過就是躺上一個月,事後他又是生龍活虎的徐州騎兵大將。
但他在清水河跟趙王的仇恨,就算是兩清了。
且清水河既然不跟他算仇了,那四渡清水之計,趙王也不會再提了。
東口縣的風大了,十七營的大 被吹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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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月了,李信估計應該會變冷。
宋國跟東楚後續的戰事應該還要一段時間,輕則半年,重則兩到三年。
畢竟是河南、淮北、山東、淮南,如此大的地盤,怎麼可能短期全部吃下。
要知道魏國時期的曹操,在贏下官渡之戰後,徹底滅亡河北一共花了七年。
冬衣必須安排到位,否則會出現非戰斗減員,這在大孝子的眼里,就是將領最大的失誤。
李信環視山坡下連綿不絕的營地,人頭攢動,二萬多兵卒。
這些人既然暫時跟著他,那冬季軍需物資之事,他自然要安排妥當。
正當大孝子還在思索要去巨野大營,索要多少冬衣時,身後的貞師父開口了。
“周言,你怎麼私自給上官弘增兵到九千了?”
貞師父一直是李信很尊重的人,她在武川鎮經常袒護他,並且很多事情也給他打掩護。
但這次私自增兵的事情可能太大了,迎著貞師父擔憂的目光,李信小眼楮暗淡,無奈道。
“要想馬兒跑,馬兒肯定要吃草。當時十七營只有一千多人,不拿出氣魄,封賞足夠,上官弘六千騎兵憑什麼跟著咱拼命?”
聞言,李貞的眼里焦急更甚,李信惹的禍事已經太多了,她開口道。
“你這樣做,不合規矩!若是賈平慶報給朝堂,那就是軒然大波。”
“你不僅戰前許下好處,還敢私自給敵軍將領分配兵馬,這是……”
戰旗之下,李信伸手,阻止了貞師父的話語,
昔日在武川鎮,他跟鼻涕蟲、趙小乙一直纏著貞師父教他們鴛鴦陣。
可如今,隨著講武堂的學習,跟幾年的實戰經驗,他們此刻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師父李貞。
山坡上,野草叢生。
河南因為戰事,今年的農耕必然是耽誤了。
李信已經長大,他比貞師父高大很多,
此刻,大孝子目光炯炯,望著貞師父道。
“二娘,您想說‘違制’是嗎?”
“可您要想清楚,不違制怎麼可能打贏東口縣之戰?”
“更何況,父親也許不會跟項濟發生矛盾,但我肯定會跟大楚……”
一只玉手攔在大孝子面前,英姿颯爽的李貞面色黯淡,低著頭顱。
思索片刻後,她美眸中帶著怒意,警告李信道。
“你不理解你的父親,這些事暫時還輪不到你!記住了,以後做事要慎重。”
“這次王台村之戰,趙王也是險勝。咱們不一定,每次都贏!”
黑甲女將走了。
在大孝子跟侯莫陳崇,還有童虎疑惑的目光中走了。
一道帶著火漆的趙王軍令,甩在大孝子手上。
軍令上的絹布,空空如也,一個字都沒有。
這道軍令的日期是九月二十日,並且上方還有監軍賈平慶的大印。
有了此物,李信在東口縣所做的一切,都是正規程序。
山坡上,冷風吹拂了李信的發帶。
他愣愣望著離去的黑甲女將,小眼楮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父親周雲又一次為他兜住了大禍,無論是丟失張縣,還是東口縣客串陳留郡大都督,
武川鎮的父老大將,都能替他把屁股擦干淨。
這一刻,李信好像明白了一些事。
他自幼傲氣,從小戰功赫赫,視天下英雄如無物。
也許,他錯了,錯的離譜。
厲害的是武川鎮少將軍,而不是李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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