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城」
皇宮書閣燭火閃爍，天子並未入寢。
韓常侍伺候左右。
大殿內的影衛不斷進出，將前線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天子之手。
“陛下，朱渙至！”
“說！”
韓常侍一聲提醒，閉目養神的天子猛然睜開雙眼，目光落在了大殿燭火找不到的黑暗角落。
影衛的聲音從那里緩緩傳來︰“陛下，前線急報，我軍……”
影衛口中的話頓住了。
天子眉間一挑，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就算是天大的消息，影衛也從來不會有這般遲疑。
天子發出一聲質疑，影衛不敢再有半分怠慢。
他連忙將傳回來的消息盡數匯報︰“甕城一役，我軍死傷三十萬，鎮南關圍城之戰，齊軍奇襲，我軍陷入困境，拼死突圍之下，大軍被打散。
楊正虎將軍等數十名將軍戰死，剩下不到二十萬兵馬正往南虎崖關撤退，其余十萬人馬，或死或俘，或往北而逃，皆是四散遁走，潰不成軍……”
天子聞言，臉上的神色變得沉重起來。
眼眸之中也盡是怒意，大武舉國一戰，竟落得個這般結果？
虎將楊正虎戰死？
笑話，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齊武傷亡各幾何？”
天子的聲音便冷了。
韓常侍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影衛繼續匯報︰“我軍傷亡近四十萬，齊軍那邊只折了十萬上下，還有十數萬死于甕城爆炸。
甕城軍備處突發大火，點燃了城中黑火藥，此舉算是創傷了齊軍部分兵力，但甕城齊軍已經開始南下了。”
天子臉色愈發難看。
武國全部兵力北伐，結果用四十萬兵力，只換掉了齊國十萬。
不，滿打滿算，能算到二十萬。
可那大火明顯是意外，若是沒有那一把火，相對百萬兵力的齊國，十萬不過是毛毛雨罷了，根本傷不到齊國的根基！
“啪！”
天子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
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不知道他心中此刻在想些什麼。
韓常侍惶恐跪地，“陛下息怒！”
“怒？”
天子冷漠開口，他目光鎖定在那黑暗的角落︰“繼續說！”
天子似乎知道影衛帶來的消息不止這些。
影衛也清楚天子想要听什麼。
“陛下，將軍徐五尚存，領十萬兵馬在甕城之外的山中追擊齊軍！”
听到這話，天子臉上的神色似乎換了幾許。
影衛又道︰“昊王殿下依舊下落不明，但在甕城以北發現了前去接應昊王殿下的兵馬，我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是尸體了，看去焚尸的手段應是齊國山中大寇。
我們懷疑，昊王殿下……已經死于齊國大寇之手！”
“放肆！”
天子剛剛緩和下來的神色立馬就緊繃了起來︰“朕要的是確定，而不是你的懷疑，不確定的事情莫要到朕面前說，老六是生是死，朕要一個確定的答案，記住，朕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體！”
“是！”
影衛惶恐，連忙應答。
在頓了片許之後，他把帶來的最後一個消息也說了出來。
“陛下，還有一事，南河三域生亂，境外胡夷……犯境了！”
胡夷犯境！！！
多少年了。
當年胡夷被武國從南河三域趕出關外之後，就再也不敢靠近南河半步。
現在竟然在這個時候犯境，還真會挑時候！
胡夷是看準了現在武國國內兵力空虛，越過邊關犯境。
洛京這邊沒有兵可派。
他們這是想要趁火打劫！
“好！”
好？
影衛和韓常侍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武軍大敗，胡夷犯境，天子竟然說好？
不僅如此。
天子話落之後，臉上的不悅竟然全都消失了。
反而是多了一份輕松，夸張一點說，甚至是……喜悅！
韓常侍侍奉了三朝天子，這一刻卻是看不透天子心中所想了。
“隱忍蟄伏了這麼多年，終于是按捺不住了，朕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天子口中呢喃自語。
眼眸之中的神色變得異常堅定起來。
影衛開口︰“陛下，訊畢！”
“退去！”
天子揮手，影衛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後他又看向了韓常侍︰“韓常侍，你可是三朝元老了，何時這般沉不住氣了？起來吧！”
“是！”
韓常侍緩緩起身。
剛才天子震怒，他怎麼可能會不怯？
天子拂袖，坐回到龍椅之上，然後寫下一封諭令︰“韓常侍，你替朕連夜去一趟白鹿寺宣旨！”
韓常侍接過天子手諭，目光下意識的往上面掃了一眼。
尚未看清楚，就听天子的話傳來︰“想看便看看，朕是讓你去免了老四的禁足，讓他去南河三域主持大局！”
“老奴惶恐！”
“行了，別裝了，各地訊已歸京，朕可以睡個好覺了。”
“老奴這便去傳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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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常侍驚愕。
之前武軍不落下風，天子徹夜難眠。
現在武軍大敗，潰不成軍！
南境又有胡夷犯境！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天子居然說能睡個好覺了？
果真是聖意難測呀！
韓常侍嘆息一聲，不敢懈怠。
連夜就去了白鹿寺宣旨。
徐璋正入夢。
白鹿寺和尚輕輕叩響了他的房門。
徐璋驚醒。
“誰！”
“四殿下，宮中來人宣旨，請您開門听旨！”
徐璋一頓，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終于來了！
還是連夜來的，看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急。
但徐璋卻是不著急，他不緊不慢的穿上外衣和袍子，然後將房門打開。
只見。
門外站著的正是前來宣旨韓常侍。
“陛下手諭！”
韓常侍開口，四皇子徐璋當即跪下听旨。
“南河三域急報，胡夷犯境，邊關需有才能謀略者主持大局，今免去四皇子璋之禁足，天明動身前往南河三域邊關，掌邊軍大權，抗胡夷來犯，揚大武之威！”
話畢。
徐璋接過手諭，笑了。
他客氣開口︰“韓常侍，辛苦你連夜跑一趟了！”
韓常侍面露微笑︰“四殿下，陛下的旨意既已傳達，老奴便先回宮了！”
“慢走，不送！”
徐璋回應。
而後看著韓常侍離開。
徐璋臉上洋溢著笑容，口中則是呢喃自語︰“多年布局，終要收網，老六，不好意思，為兄要先你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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