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想完,童詔看向老朱頭。
饒是他十幾歲就開始混社會,見過惡,也因為利益坑過人,但他從未見過,這麼惡的地方。
你踏馬把同胞當小日子整啊!
王家把一群活生生的人,變成不會說話、不會反抗、只會用命換錢的牲口。
還是逆來順受的牲口,這種行徑也不比小日子好多少。
石頭村的村長,更是遞屠刀的幫凶。
童詔深呼吸了幾次,終于把殺意壓了下去。
憤怒會摧毀理智,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理智,不然和虎子有什麼區別?
他對老朱頭點頭︰“老人家,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看了一眼村口的方向。
“村外的車,隨時待命。”
“等你通知,你決定好了,就去村外吹兩聲口哨,我晚上就來接你。”
昏暗的燈閃了兩下,渾濁的眸子里映出一絲微光。
老朱頭用力點頭,這是老朱家唯一能逃出去的路。
童詔沒再多說,轉身走到院里,摸了摸朱誠的頭,轉身融入黑暗。
沒等到酒店,在路上他就撥通了項越的電話,今晚听到的故事實在太震撼,他必須第一時間和項越說。
童詔的情緒不高,把所有事情敘述了一遍,兩人聊了很久,沒人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只知道電話掛斷時,一場針對石頭村,針對王家的行動,開始!
......
天剛蒙蒙亮,後山深處黑石溝,煤礦。
“ 當”,禁閉室的鐵門從外面打開。
刺眼的陽光射了進來,在黑暗中待了兩天阿炳,用手擋住眼楮。
“出來!媽的,還挺能扛!”那天打阿炳的壯漢叫罵。
阿炳眯著眼,看見漢子站在門口。
立刻點頭哈腰,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慢慢爬過去。
兩天啊,一口水都沒有,更別說吃的,阿炳都想喝尿了。
他這會頭發結在一起,臉上全是煤灰,嘴唇干裂,哪還有從前的瀟灑,活脫脫一個流浪漢模樣。
漢子呲笑一聲,扔過來一個硬邦邦的饅頭和一瓶水。
“快吃!”
阿炳撲過去接住,顧不上上面沾的煤灰,狠狠往嘴里塞,噎得都快翻白眼了。
又喝了口水順一下,阿炳總算重新活過來。
“快吃,吃好了給老子下井賣力氣!”漢子露出了滿意的譏笑。
再硬的骨頭,到礦上,呵呵,也就幾天,人就變成狗了。
阿炳放慢啃饅頭的速度,眼角的余光飛快打量外邊。
禁閉室地處高位,從上自下看,一個巨大的山坳在不遠處,中心是一個黑不見底的洞。
洞口外邊是簡陋的井架,木頭混著點鐵,看著很不結實的樣子。
不遠處,幾十個木頭棚子歪歪扭扭的,估計是工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煤、汗液混合在一起的怪味,難聞的要死。
幾十個“煤人”在地上活動,他們的臉、手、衣服,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煤染成了黑色,只有在轉動時,眼白和牙齒會偶爾閃現出白。
就是不知道洞里還有多少人。
沒等他再觀察,壯漢一腳踹在阿炳屁股上。
阿炳猝不及防,摔在地上,手掌膝蓋狠狠杵在地上,見了紅。
“看什麼看!快點吃,吃完了就跟老子走。”
阿炳趕緊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里,賠著笑臉跟了上去。
“我叫黑狗,是這里的隊長。”
“以後你就歸我管,讓你干啥就干啥,敢耍滑頭,老子把你腿打斷了扔進廢礦坑里!”
黑狗一邊走一邊恐嚇道。
“是是是,黑狗哥,我一定听話,一定听話!”
阿炳點頭如搗蒜,心里卻在冷笑︰媽的,等老子出去,第一個就把你這狗頭擰下來當夜壺。
他被帶到一個工具棚,領了一頂破破爛爛的安全帽、一把鎬頭和一個燈光微弱的頭燈。
“看什麼看!干活!今天不挖夠五百斤煤,別說饅頭,屎都沒得吃!”
阿炳︰“......”
老子總有一天,要把屎塞到你嘴里,媽的。
心里罵的髒,表面還是要裝,他緊緊抓住鎬頭,跟著一堆人鑽進礦洞。
下井後,阿炳才真正理解了什麼叫暗無天日。
礦道狹窄、低矮,最矮的地方甚至要貓著腰才能通過。
岩壁上濕漉漉的,到處是滲水,腳下泥濘不堪。
唯一的支撐,就是礦洞四周豎著的木頭,看著就讓人心里發毛。
哪怕什麼都不懂的人都知道,這他媽絕對是違規的!是危險的!
木樁上,每隔不遠都有盞小燈,發出昏暗的光,勉強能照亮腳下的路。
空氣就更別說了,每吸口氣都感覺肺受了污染。
阿炳跟著走,底下的小隊長把他分到一個采掘面,任務就是用手里的鎬頭,把煤從岩壁上敲下來。
“快點干!別他媽偷懶!”小隊長怒吼,礦道里回蕩著罵聲。
阿炳哪里會這個?老子的手是拿砍刀的!不是拿稿子的!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學著邊上人的樣子,揮動起鎬頭,一下一下,敲打面前的煤壁。
他不敢太賣力,也不敢太偷懶,保持著一種吃力狀態。
只是他的眼楮,在頭燈微弱的光線下,掃描著。
運輸通道是一條窄軌,推車通往山外方向。
巷道走向,三條主巷,至少七條支巷!
通風口在邊前,風力很弱,瓦斯濃度肯定超標。
小隊長有六個,手上著鐵棍,腰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麼,看著...有點像槍!
洞口剛剛進來的時候看了,有四個守衛,手里是電棍!
周圍干活的人,眼神也不友善,時不時看著他這個新來的,很好奇的樣子,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