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一听,更委屈了,眼角擠出幾滴恥辱的淚。
“詔哥,你是不知道,我當時腦仁都炸飛了!”
“我就想著,煤的事還沒套出來,朱家的底也沒摸清,要是拒絕,這條線就斷了!”
“我...我也是為了任務啊!嗚嗚嗚...”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偉岸,
“不行!明天!我明天還得去一趟!”
“入贅?這輩子都不會入的,我可以假裝答應,把煤的來路和朱家的老底套出來!事成之後...”
“我給他們家塞筆錢,再托人給人姑娘尋個願意上門的對象,彩禮我多出一份,算補償她!你看行不?”
童詔點頭。
過程是離譜了點,但阿炳的思路沒毛病啊。
穩住對方,套取情報,事後再擦屁股,完美!
“可以,就照你說的辦。”
“記住,我們的目標是王家,這麼多煤,附近肯定藏著礦,只要確定位置,咱們就贏了一半!”
“阿炳,注意安全,盡量不要傷害無辜,尤其是那位姑娘。”
阿炳“嗯”了一聲。
他已經能預見,等事了了,他被村長家招婿未果的事跡傳回揚市,能被那幫牲口編排成啥樣。
賊老天!你他媽在玩我呢!
......
與此同時,吳市最高檔的“九州大酒店”。
頂樓私人包廂里,又是一番景象。
桌上擺滿了珍饈美饌,茅台、五糧液的空瓶,歪在角落無人在意。
圍坐著的,都是吳市能叫得上號的人物。
有穿著行政夾克的官方人士,也有大腹便便的商場精英。
個個眼冒紅光,死死盯著坐在靠門位置的老皮條客——錢老板。
錢老登今天可是主角,孕肚挺老高,滿面霞光。
“各位領導,老總!我錢某人今天把話撂這!這位童少,絕對是財神爺!”
他用勁拍胸脯,砰砰直響。
“就看這排場,出門三輛虎頭奔開道,住的是總統套!”
“昨個我點的XO,童詔都看不上眼,嘗都不嘗。”
“最後我才知道,人家漱口的都是路易十三,說句丟人的話,五十多年的老臉昨天都丟盡了,和童少比,我就是個鄉巴佬。”
“我老錢自問也見過不少世面,有些東西,裝是裝不出來的!”
他彎腰,神秘兮兮的,
“不瞞諸位,我托了香江的老關系,連夜打听!”
“你們猜怎麼著?”
眾人也算捧場︰“怎麼著?”
“昨晚,鄭家、劉家、蔣家的小少爺,真就在蘭桂坊組局一起嗨!”
“童少可是當我面打的電話,給鄭家的小少爺鄭志然,時間、人物、場面,跟童少電話里嘮的,全對上了!”
“可沒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說明什麼?”
他猛的拍桌,把一圈人嚇一跳。
眾人︰媽的,老錢這個老東西,不去說書可惜了,說的那叫一個抑揚頓挫,和看電影似的。
錢老登環視一圈,看眾人胃口被吊的差不多,更加得意,
“說明童少說的都是真的!”
“你們也別覺得我吹,這麼多年往返香江和內地,我老錢還是了解的。”
“內地人想裝逼,撐死了知道蔣兆麟、鄭宏遠這些家主的名號!”
“誰能知道鄭志然、劉家明、蔣前這些小輩的名字和動向?一個電話打過去稱兄道弟的?”
“所以!”錢老板一錘定音,
“這位童少,肯定是香江珠寶大王鄭家的表少爺!”
“領導們,金大腿,咱們算是撈到啦!”
“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我們能放過嗎?”
錢老登問題一出,立刻贏得滿堂彩。
“不能放過!”
“錢老板,立大功了!”
“這回算是抱住金大腿了!”
“吳市就缺這種少爺來投資啊!”
眾人激動的臉都紅了,紛紛舉杯,仿佛金山銀山已經摟在懷里。
如何吸引童少投資,如何分一杯羹,成了桌上最熱門的話題。
此刻!他們就是站在風口的豬,隨便叨兩爪子,數不清的鈔票就會砸到口袋。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眼中的移動金山,現在正在茶樓里,謀劃著如何把他們引入局,把他們和王家,一起拖進欲望的深淵。
......
下午,童詔把石頭村的情報和阿炳的桃花劫匯報給項越。
項越听著童詔的敘述,尤其是听到上門女婿橋段,樂的直拍大腿。
“私礦!肯定是私礦!王家這幫王八羔子,膽子還真肥!”
“阿炳...哈哈哈哈,是塊好料子!為了組織,該犧牲就得犧牲嘛!”
兩個男人隔著電話線,毫無人性的爆笑。
項越最後還補了句︰“男孩子家家的,吃點虧怎麼了?大不了,給人家娶回來唄!哈哈哈哈!”
如此勁爆的消息根本過不了夜,不到一小時,揚市的兄弟全知道了。
當晚的聚餐,氣氛直接拉滿,酒水下得飛快。
孫亮和二毛還排了出小品,講的就是阿炳的入贅人生,引得眾人哄笑。
結束後數了數酒瓶,白酒喝了七八箱,啤酒更是數不勝數。
......
次日,天光大亮。
阿炳騎著快散架的二八大杠,奔赴命運的征程。
小伙一路都在給自己打氣。
為了任務,為了越哥,老子無所畏懼,老子就是影帝!
一個急剎,自行車停在石頭村村口,阿炳硬著頭皮推車走到村長院門前。
“咚咚。”
麻花辮姑娘開門,見到他,臉上飛起紅雲兩朵,眼神躲閃,羞噠噠道,
“你...你來啦。”
說完飛快轉身,那模樣,活脫脫一個見到情郎的懷春少女。
阿炳愧疚感又起,心里默念了幾遍任務第一,認真道︰
“嗯,妹子,我考慮好了。”
村長和大娘聞聲出來,看到他,臉上笑開了花,熱情地把他往屋里迎。
車停在小院里。
“小崔啊,快進來坐!我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
村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娘更是直接去廚房,做個碗糖水雞蛋端出來,
“女婿啊,趕路累了吧?湊合吃兩口墊墊,咱慢慢說!”
堂屋里,阿炳坐在凳子上,手心冒汗。
看著桌上的糖水雞蛋,愧疚感快淹沒了他。
多好的岳父岳母啊,怕他累著,做了最快也是最補充能量的糖水雞蛋給他。
呸!阿炳,你不能被糖衣炮彈腐蝕。
又是一番自我洗腦,按照劇本,表演開始,阿炳開始“掏心掏肺”︰
“叔,嬸兒,我回去想了一宿。”
“我一個跑貨郎,無依無靠的,能遇到您二老不嫌棄,妹子也...也看得上我,是我天大的福氣。”
他吸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我、我願意!”
“以後,我以後一定把二老當爹媽孝順,對妹子好,在村里好好過日子!”
“好!好啊!”村長直搓手,激動極了。
大娘更是喜極而泣,拉著阿炳的手︰
“好、好孩子啊!以後石頭村就是你的家!”
麻花辮姑娘低著頭,嘴角抿著甜甜的笑,小女人的幸福模樣。
氣氛融洽的不能再融洽。
“來來來,女婿,先把這個吃了,甜甜嘴。”
大娘把糖水雞蛋往阿炳面前推了推,轉身又去看掛歷,
“老頭子,快來選個好日子,咱們家好久沒喜事了,可得辦的熱鬧熱鬧的。”
村長走到掛歷前,老夫妻兩個商量起來。
阿炳心里裝著事,看著老兩口激動的樣子,沒多想,端起碗幾口把糖水喝了,順帶把雞蛋也扒拉干淨。
吃完,他故意把話題引到煤上。
“叔,咱村能燒上煤可真....”
“好”字卡在喉嚨里,一陣頭暈目眩襲來。
世界天旋地轉。
“咦...這...”崔炳甩了甩頭,像個醉漢似的試圖穩住身子,結果連人帶凳子一起翻倒在地。
“我、操。”他趴在地上,視野急劇收縮、變暗,只能勉強看清幾步外有雙布鞋。
用力眨巴眼,視線越來越模糊。
阿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渙散的目光又聚焦,正好對上麻花辮姑娘低下來的臉。
女孩臉上一直掛著的羞澀消失了,嘴角換上猙獰的笑,又冷又毒,像條吐信的蛇。
那雙曾讓他覺得清澈的眼里,只剩赤裸裸的算計,居高臨下地欣賞著他的狼狽。
中招了,還他娘的是美人計,原來你們才是影帝...
腦子里最後閃過個念頭,黑暗吞沒了阿炳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