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鐘清越的余音仿佛還在梁間縈繞,戚姬的舞姿如弱柳扶風,終于在一個婉轉的回旋後定格。
她微微喘息,薄紗長裙下起伏的曲線在燭光中若隱若現,額角一層細密的香汗在光暈下閃著微光,更添幾分惹人憐愛的嬌慵。 然而,她的目光卻始終未曾真正離開過高要。在那看似專注的舞動間隙,她的眼波流轉,精準地捕捉著他手中酒杯的深淺。
杯中瓊漿稍減,她便如輕盈的蝶兒般翩然上前,縴縴素手執起溫潤的酒壺,帶著恰到好處的恭順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親昵,為他再次斟滿。這份不著痕跡的體貼,如同春雨潤物,無聲無息地熨帖著高要疲憊的神經。
“呼……”高要放下空杯,目光落在戚姬汗濕的鬢角,心中不由得再次泛起感慨。這就是不同女人的處世之道啊! 玉漱如清泉,澄澈卻易被濁流所困;呂雉似烈焰,灼熱卻帶著焚毀一切的鋒芒;而眼前這位戚姬,則如同溫潤的暖玉,將心思藏在最熨帖的柔情里。
難怪她能在這步步驚心的後宅中俘獲人心,甚至……俘獲了自己的幾分舒心。 這份對細節的極致把控,對男人心理的精準拿捏,其用心程度和帶來的舒適感,恐怕連最貼心的小月,也要甘拜下風了。 高要不得不承認,戚姬這“非常能夠把握男人心”的本事,確有其獨到之處。
當戚姬舞畢,帶著一身香汗和微微的喘息,正欲依偎上前時,高要眼中的欣賞與那絲被撩撥起的燥熱,卻在瞬間沉澱下去,化為一種深沉的審視。他並未順勢攬佳人入懷,反而將身體微微後靠,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打破了方才旖旎的氛圍。
“戚姬,”高要的聲音不高,甚至帶著一絲剛才飲酒後的微啞,卻像一道無形的繩索,瞬間繃緊了戚姬的神經,“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穿透戚姬精心營造的溫柔鄉,“讓你說什麼就說什麼,你要明白,你自己是靠著誰吃飯的?”
這最後一句話,輕飄飄落下,卻重若千鈞,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它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戚姬心中那點因高要適才“不老實的動作”而升起的羞赧與竊喜。
她臉上那抹因運動而生的紅暈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愕的蒼白。高要……他竟忍住了?! 在她如此精心安排,氣氛如此曖昧,且他已明顯流露出意動的情況下,他竟能硬生生壓下那即將燎原的欲火,第一時間追問後院那場風波?!
這份定力,這份在溫柔陷阱中依舊保持的、近乎冷酷的清醒,讓戚姬心底第一次對這個男人生出了強烈的敬畏,甚至……一絲恐懼。
她原以為,再強大的男人,在美色當前時總會有片刻的失神,足以讓她蒙混過關或施加影響。但現在她明白了,高要能走到今天,絕非僥幸。他能成大事,其心志之堅,遠超她最大膽的預估。
“妾身……妾身……”戚姬幾乎是本能地,像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雙膝一軟,整個人匍匐在地。她的額頭緊緊貼著冰涼的地板,不敢抬起分毫,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之前的巧笑倩兮蕩然無存。
高要看著腳下瑟瑟發抖的嬌軀,眼神沒有絲毫動搖,只有洞悉一切的了然。後院那場鬧劇,呂雉的冷眼旁觀,玉漱的委屈隱忍,再到戚姬此刻“恰好”的撫慰……這一環扣一環的“巧合”,若說背後無人推動,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他高要能在亂世中崛起,從一介廚子爬到如今權傾天下的位置,靠的可不是裙帶關系,更不是婦人之仁。他可不是劉邦那個靠老婆兄弟打天下的主! 他的權柄,是他一步步在尸山血海中謀劃、在血雨腥風中拼殺、在無數個不眠之夜中算計出來的!
是系統賦予的先機與他自身鐵腕手段結合的產物! 即便沒有呂雉的“賢內助”,沒有蕭何張良的“王佐之才”,他高要單憑自己的心機和狠勁,割據南海三郡,稱霸一方,也早已綽綽有余! 這後院的女人們,無論多麼聰明,多麼有手段,她們的富貴榮辱,她們的生死存亡,根源都在于他高要的意願!
“有什麼不好說的?”高要的聲音沉靜下來,卻帶著一種更令人心悸的力量,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直接說便是。有我在,你可以放心。” 他微微前傾身體,陰影籠罩著匍匐的戚姬,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敲打在她的心上,帶著絕對的掌控力,“後院,無人敢針對于你。”
冰冷的地板透過薄紗長裙傳來刺骨的寒意,戚姬匍匐的身軀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高要那句“有我在,無人敢針對于你”如同千斤重擔,既是許諾,更是催逼。她知道,任何遲疑或謊言,此刻都可能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這份來自絕對權力者的“庇護”,其代價便是徹底的、毫無保留的坦誠。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細若蚊蚋,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惶,卻清晰地將那個名字吐露出來
“夫…夫君……是……是呂雉姐姐…… 是她讓妾身……不要出現的……”戚姬的頭垂得更低,幾乎要埋進臂彎里,“她說……說只要夫君看到所有人在等候,夫君心煩之下,自然會……會想到妾身這里來……”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喉嚨發痛。這是徹底的背叛,將幕後那只翻雲覆雨的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不敢抬頭看高要的臉色,心中充滿了絕望的恐慌。她入府時間太短,根基淺薄如浮萍,尚未誕育一兒半女作為依靠,在後院這座等級森嚴的堡壘里,她幾乎處于最底層。
呂雉的權勢如日中天,得罪了她,日後恐有穿不完的小鞋;但若此刻惹惱了高要,那便是立時三刻的滅頂之災!兩害相權取其輕,她只能選擇眼前掌握著她生殺予奪大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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