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芷突然驚呼一聲。
萬文恩站前一步,像老鷹護小雞似的將人緊密掩在身後。
子慕予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那個大發雷霆的少年。
她又看白芷。
白芷不怕血、不怕死人,偏怕這樣一個少年,也是奇事。
少年看著白芷見他如老鼠見到貓,皺了皺眉,徑直走到那白髯老者跟前,說道“我要報名院長加試。”
白髯老者隨手一揚,一張金紙和一支筆懸在少年面前。
少年二話不說,拿起筆,手不見緊繃,食指微曲,中指輕托,拇指輕輕斜倚,透著琴師撫琴前般的從容。
隨著腕部細微擺動,墨跡在金紙上游走,先如飛燕臨波,頓挫提按一氣呵成,最後一豎陡然直下,力透紙背,如青松破岩而出。
凌景川。
黑字在金紙上浮停一陣,便消失了。
少年寫完,將筆徑直拋給跟在他身後的其中一位同窗,立即目不斜視,走了出去。
李明訊。
鄒晨陽。
任鵬。
這幾位寫的字也不錯,可遠沒有凌景川剛才那一手寫得賞心悅目。
許是見子慕予在一旁觀看的神情比較認真,先前被子慕予虛夸為「空谷幽蘭」的任鵬在經過子慕予時,特意沖她揚了揚眉。
子慕予微微一愣,隨後啞然失笑。
豐俊朗和王尋見狀,幾乎同時對任鵬眯起了眼楮。
就在這時,莊琬 帶著她的僕從也走了進來。
莊琬 面無表情,走到白髯老者跟前,取了紙筆,果然要報名奪名試。
子慕予的目光落在那個僕從身上。
那僕從臉面被布包著,僅露出一對陰冷的眼楮。
此人上脊稍稍佝僂,動作卻不顯老態,實在看不出年齡。
子慕予在「筆冢」前就特地留意了此人。
子明說過,公孫一族血脈特殊,神魂強大,就算原來的肉身死了,也可尋找合適的新肉身奪舍重生。
她目前雖然從沒親眼見識過這樣的事,可也不敢掉以輕心。
只是無論怎麼看,莊琬 所帶的這個僕人都沒有絲毫子明的痕跡,從眼神上看,倒更像是先前跟在莊琬 身後的那個男子。
莊琬 完成報名,轉身便走,剛走到子慕予身前時,腳步又突然停住,看向子慕予。
眼神比以往都復雜得多。
豐俊朗和古元卓頓時滿臉戒備。
莊琬 目光轉移至古元卓臉上片刻,又在豐俊朗臉上停了一會,忽閉上眼楮,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
等她睜眼時,眼中一片寒涼。
莊琬 目視前方“子明經常跟我說,你極重情義。我在想,子明在死時會不會後悔,自己看錯人了呢?六年養育之恩,卻給自己換來了死亡。”
子慕予自然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
子明的事,她知道並未徹底結束。
因為這里頭除了子明,還涉及很多人甦柔、沈清、柳尋雙夫婦、老莊頭。
可是,自從上次和楊啟吉夜談,听了雪花潭水之喻,還有這段日子自己不斷內視,這件事在她心里,早已不是一個結了。
“他應該後悔。”子慕予突然道。
莊琬 明顯一怔。
“他應該對我更好一些的。”子慕予眼神堅毅且清明,“利用情義的人,怎有臉跟我提情義?”
莊琬 臉色一會青一會白。
“我們走。”子慕予道。
六人簇擁著子慕予離開,每個人從莊琬 身邊經過時都留了一個眼神。
子慕予一行見天色差不多了,回了「千味樓」。
何不二站在門口,遠遠看見他們就迎了上來。
“這位姓子的貴客,有人給您送了一份東西,在櫃台那。”何不二滿臉殷勤地道,“對方很小心,反復叮囑要輕拿輕放吶。”
子慕予一愣。
到櫃台取時,發現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手觸在盒子上,有陣陣涼氣。
子慕予打開一看,再度一愣。
莫管事和何不二好奇探眼一看,齊齊抽了一口氣。
擺在箱子里的,是一棵蘭花,素冠荷鼎。
它被封在圓潤清透的寒冰之中,寒冰應有術法加持,觸之不化,冰體通明無物。
素冠荷鼎葉子恣意舒展,嫩黃細蕊色澤鮮活,花瓣素白如雪,紋理細膩如織,冰晶在其上覆了一層極薄的霜色,非但不顯僵硬,反添朦朧清雅。
同時冰封的,還有一尊黃白漸變的玉石底盆。
底盆上緣,有一縷翠色,如同一絲碧水。
冰的凜冽與玉的溫潤激烈沖突,成就了驚心動魄的奇景。
沒有留言,沒有書信,可是子慕予知道這東西是誰的手筆。
這盆蘭她在廣福樓見過,只是比那時開得更好了。
“姐姐,這是誰送的?”白芷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蘭花。
“一個……”子慕予抿唇,似乎一時不知該如何定位婁伯卿,“朋友。”她終究如此道。
婁伯卿可能怕她會拒絕,所以這次才沒有當面相送。
何不二自告奮勇,說要幫忙將箱子送上「清心小築」,可是豐俊朗提前一步將箱子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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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麻煩,我來。”豐俊朗道。
王尋眸光微閃。
何不二還想爭取表現一下。
莫管事拉了拉他衣袖“那麼貴重的東西,你要是磕了踫了,可賠不起!”
何不二這才不敢爭了。
眾人回了住處。
豐俊朗捧著蘭花搬進子慕予的屋子。
說來不知是巧合還是怎樣,這處「清心小築」七間房子門楣上掛的牌子分別是「梅」、「蘭」、「竹」、「菊」、「松」、「荷」、「柳」。
房子里頭,有一株與門牌相對應的植物,造型雅致,堪作妙景。
而子慕予現在所住的屋子正是「蘭」房。
「蘭」房本就有一株清雅的蘭草,可是當那盆素冠荷鼎擺上,原本那株蘭草就不太夠瞧了。
“有事喊我。”豐俊朗道。
子慕予笑。
在這里怎麼會有事。
可是她還是應“嗯。”
豐俊朗走出去,剛把門帶上,放在桌面上的那棵素冠荷鼎突然發生了一些變化。
那冰里頭突然像化成了水,蘭葉和花輕輕曳動。
子慕予靠近,在上面敲了敲,發現外表未變,依舊通明無物。
這時一縷細細的白霧從頂端那只花瓣中鑽出,縈繞在周圍。
突然婁伯卿的聲音響起。
“慕予,知道你不喜歡脆弱的東西,這株蘭草,永生不滅。收下,否則我還會再送的。”
隨著婁伯卿的聲音傳出,白霧漸漸消散。
原來這是一個傳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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