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有三。
中間那位明顯是位女子,手中握著一根黑鞭,腳下踩著一片雲,金色仙裙無風自動,腰間素色絲絛系成靈蝶結模樣,垂下的長帶隨著雲氣浮動。
那截披帛非紗非絹,倒似薄霧。
女子整張臉都在雲霧中,讓人瞧不清晰。
倒是女子身旁的兩位,子慕予眼熟得很。
左側青年身穿黑甲,面容清秀,是侍神衛孫鴻碩。
而右側那人,同樣身穿黑甲,整個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劍,不是柯蘭又是誰?
只是柯蘭神情較以往大為不同,嘴唇發黑,氣色晦暗。
由孫鴻碩和柯蘭相護,很難猜不出中間那女子是誰。
莊辰殊怎麼會來這里?
難道子明的鎮府符陣是她破的?
她想做什麼?
子慕予站在石壁後一動不動,連氣息都放得十分微弱。
只見三人來到老梨樹上空。
“應該就是此處了。”果然是莊辰殊的聲音,“你們兩個,先退開。”
孫鴻碩和柯蘭立即往後飛離。
莊辰殊雙手捏訣,黑鞭泛起金色的光暈。
起初只是螢火般的微芒,隨著莊辰殊一陣低喝,那光芒轉瞬如烈日炸裂。
黑鞭上金芒迸發,「劈劈啪啪」向老梨樹游去。
梨樹轟然炸碎,連樹根都不能避免。
等殘枝碎皮泥塵盡數沉落,視野重新恢復清明。
老梨樹剛才所在的地方,竟有一物懸在半空。
此物周身縈繞著皎潔的光,看著是冊書簡。
孫鴻碩和柯蘭立即飛回莊辰殊身邊。
“是神冊!”孫鴻碩喜聲道,“恭喜殿下,物歸原主!”
柯蘭沒有出聲。
莊辰殊的臉依舊雲遮霧繞,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只見她手一揮,書簡變成一道光,射進她的袖口。
子慕予听見孫鴻碩說那東西是「神冊」,的確詫異。
大一跟她提到過,「神冊」和「神璽」都是封神之物。
她不明白,為何這麼重要的東西不在萬神台,而在豐府這棵不起眼的梨樹上?
詫異歸詫異,她沒想過出去搶奪。
這本就不是她的東西。
別說一打三她沒有把握,這玩意對現在的她來講,也許不是寶物,而是麻煩!
所以,她巴不得莊辰殊幾人拿了東西就趕緊走,要是豐俊朗這時候回來就難辦了。
莊辰殊垂眸,目光如刃穿過面前的迷霧,直達子慕予藏身的石壁。
她冷冷開口︰“看了那麼久,該去死了。”
然後手輕輕一抬。
她手里的黑鞭如銀蛇游出。
「砰。」
石壁上赫然多了一個完美的圓洞。
子慕予速退,「君陽」成盾,抵擋在她身前,黑鞭的尖端就探在她胸前一寸,遇「君陽」而不得進。
一擊未中,黑鞭彈縮而回。
莊辰殊「噫?」了一聲。
她揮去遮擋自己面容的雲霧,眼中精光乍泄︰“君陽?”
“是她!子慕予!”孫鴻碩臉色微變。
柯蘭直直看來。
莊辰殊飄然落地,孫鴻碩和柯蘭跟在身後。
以前都是子慕予和侍神衛對峙。
現在,算是子慕予和莊辰殊第一次面對面。
莊辰殊新月眉高高挑起,乜眼自上而下將子慕予掃了幾遍。
子慕予面容沉靜,隨她看。
“听說,你也會「道德蹤」?”莊辰殊的語調就像蛇信子,透著入骨的寒涼。
子慕予還是不動。
莊辰殊身形一閃,瞬間已至子慕予面前。
「羽鴻步」!
但子慕予面色無改,剎那在莊辰殊眼皮底下原地消失。
等莊辰殊猝然轉身,子慕予已在四五丈之外。
「羽鴻步」對上「羽鴻步」,差距顯而易見。
莊辰殊瞪著子慕予,指節在袖中攥得青白,卻偏要扯出一抹笑來︰“你的「道德蹤」,練到了第幾層?”
“第九。”子慕予沒打算撒謊。
若莊辰殊忌憚她的「道德蹤」就此打住離去,她也不想惹一身羶。
莊辰殊听完,明顯眼角一抽。
難怪對方的速度比她還快!
難怪對方的氣度比她還從容!
可是,憑什麼!
不甘如附骨之蛆,啃得她五髒六腑都隱隱作痛。
可是,子慕予感受到的惡意在頃刻之間消散了。
莊辰殊臉上的笑意不僅未收,她笑得更燦爛,看起來也很誠摯。
她向子慕予走近幾步,一個消音訣將兩人都籠罩起來。
“你知道,什麼人才能修煉「道德蹤」嗎?”她道。
子慕予當然知道。
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能修煉「道德蹤」,是因為大一。
而莊辰殊和莊琬 ,估計就是因為所謂神皇血脈了。
但是子慕予依舊選擇沉默。
她等著莊辰殊表演。
“非神皇血脈不能修煉「道德蹤」。”莊辰殊道。
她說完,就直勾勾盯著子慕予,有些期待的模樣。
可是令她失望,子慕予啥表情也沒有。
她的手不斷在自己太陽穴旁轉圈︰“你難道,就不能聯想到些什麼嗎?”
子慕予眨眨眼。
“你我皆能修煉「道德蹤」,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我們,身上都流淌著神皇的血脈,你我,是姐妹。”莊辰殊擲地有聲。
「並不是。」
「你跟莊琬 才是。」
子慕予心里想著,卻是開口︰“所以呢?”
“所以,我們是天生的同盟。我們姐妹應該同心協力,守好父神留下的江山!”莊辰殊說得頗有些慷慨激昂。
「剛才還喊打喊殺,現在憑兩句口號就想招攬人心,看不起誰?」
子慕予暗忖著,出口卻是︰“這樣的宏圖大略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莊辰殊臉色微變︰“你指的是誰?”
“莊琬 。”子慕予沉聲道。
莊辰殊神色猛然沉了下來。
“當初是我提醒孫鴻碩的,你不會以為,我會不知道莊琬 是誰?”子慕予道。
莊辰殊冷聲道︰“據我所知,你與莊琬 已經鬧翻,她容不下你。你我都非正統,莊琬 必定會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我們同盟,是最好的辦法。”
「你就容得下我了?」
子慕予心中冷笑,嘴上卻道︰“這麼大的事,你容我想想。”
現在的她,剛從槍傷里撿回一條命,元氣大傷,難施展出道德蹤之「奪運」,現在與面前三人硬踫硬不是好選擇。
不若先假意周旋,再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