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萃星，大型會議室。
高明瑞端坐在首位，將整個星圖擴散至了整間會議室。
二百多名老人的虛擬頭像出現在會議室的席位上。在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有著一連串的虛擬頭像。他們年紀要更輕一些，可即便如此，不是七老八十，也要有個六十有八！
放眼望去，整個會議室中，連一個年輕人的臉也看不到。
“太空戰場，交給劉洪濤，張振宇，李建國三位元帥。每人統領兩支艦隊。其下轄原艦隊指戰員，仍舊在世的，可直接填補對應的指戰席位。現有指揮官就地免職，你們如果有異議，可以指派其作為副手參與行動。”
“三位元帥，此戰非同小可，我們不止是要嚴防死守，更是要替我們的盟友，我們的希望，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
劉洪濤淡然的笑了笑，只是用四個字，表達了自己的決心︰“唯死而已！”
“至于剩下的元帥們。軍部已經為你們部署了最為適合你們發揮自己優勢的戰場，每個人，都擁有十支常規軍團可供調配。但是不得不說，這一次蟲族的進攻過于突然，以至于我們機師的適應性訓練才剛剛開始展開。能夠達到曙光軍團水平的機師數量有限。所以，我們已經在炮團上進行了相應的加強。得益于機械島提供的非常規金屬，我們現在炮團列裝的戰炮，使用壽命遠超之前的兩倍不止。”
“高總指揮，我有一個疑問？”
“王元帥請講！”
“我們這一次，彈藥的準備，充足嗎？”
高明瑞聞言，重重點了點自己的頭︰“常規彈藥，在各部門加強協作的情況下，足夠現有軍團支撐一年！高等級武裝的話，足夠支撐戰役三個月！至于殲星炮......我龍州還有三千七百六十八發。”
“嘶~~！”
會場上，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樣的底蘊，屬實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的。要知道，即便是聯合時期，常規記錄在案的殲星炮，也不過數百。
玩呢兒！
背著企業聯合會，藏了三千多發？
六啊！
這仗要是打不贏，他們的祖宗都能從地底下掀開棺材板兒鑽出來，啪啪扇他們的臉。
不會打仗，還能不會同歸于盡嗎？
龍州麾下，有沒有三千七百個星球？
有個錘子！
一顆星球勻上三顆，都還有剩余。
這不是所謂的底蘊，這是在場所有將帥們心中最後的底氣。
高明瑞之所以將藏了這麼久的秘密脫口而出。一是確認這些老家伙之中，沒有一個奸細。二就是給他們吃上一顆定心丸，讓他們切切實實感受到，龍州的今非昔比。
“諸位還有什麼疑問嗎？此次作戰會議，目的就是為了給諸位解疑答惑。我們的時間並不多，在相應的部署完成之後，各位需要在第一時間趕赴戰場，接手指揮工作。”
李建國舉起了自己的手︰“外部隔離帶的任務......一定要他去嗎？我的意思是，這小兔崽子，可是答應了我，要接我凱旋的。”
高明瑞臉上的肉皮顫了顫，輕輕點了點頭︰“非他不可！”
“他的比賽也停辦了吧！有些可惜了！我還想看看究竟誰才是曙光軍團的戰力第一呢！”
“沒關系，等到咱們仗打完了，一樣可以看！到時候讓他再比一次，就可以了嘛！”
“對對對！反正我肯定是死不了，不過那小子的比賽，確實有點兒費命！”
看著會議場中極為生硬，且不自然的轉移話題。高明瑞默然了。
他只是靜靜站直了自己的身體，對著面前的所有老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師父們，一切的一切，都拜托了！”
劉洪濤率先轉過了臉︰“滾犢子一邊兒去，一臉的耷拉皮，誰是你師父，我這輩子，只收了甦離一個徒弟！”
“同上！”
“同上！”
兩百多人的異口同聲，和默默轉身，讓高明瑞低下了自己的頭。
虛擬景象陡然消散，一側的雯靜往他的身旁靠了靠，把手絹遞給了他。
“干什麼？我沒哭！”
“知道你沒哭，擦擦你的鼻子，都滴在桌面上了。”
高明瑞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久久沒有言語。
他作為龍州的最高領導人，只在天樞星待了極短的時間，就跑到了冷萃星。
明面上，是為了教導甦離。
可實際上，卻是因為他在天樞星，一天都待不下去。
潛龍計劃，是由所有高層一致決定，他親自簽字批復的。
在母星的這麼些年里，他可以裝作自己不知道，假裝自己看不見。可是他能騙得過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尤其是在天樞星的每一天，他和這群老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他都恨不能狠狠抽自己的嘴巴！
天倫之樂？
療養中心里，充斥著最多的，就是老人的絕望嘶喊和呻吟。
病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們，可他們卻始終吊著一口氣。
每次見到高明瑞的時候，他們的抬手喝罵，臉上的神情，無一不在表露著，他們一直都是在硬撐。因為哪里有這個年歲的老人，還會和正常人一模一樣的事情存在。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種醫學奇跡。
所以每天到了晚上的時候，他都悄悄溜到療養院。
因為這里的晚上，才是最真實的！
那一聲聲劇烈的喘息聲，每一聲，都恨不能斷了氣，還有痛苦的呻吟，能夠把鋼鐵意志的高明瑞，都給壓垮。
見高明瑞久久沒有動作，雯靜拿起手帕按在了他的雙眼上。
果然，即便是一把年紀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會哭鼻子。
“他們，他們打了一輩子的仗，就沒有享過一天的清福！”
“我知道！”
“他們所有的苦難，都是因為我，是我簽了那該死的字，讓他們多承受了這麼多年的痛苦。”
“這不怪你，這是他們自願的選擇！”
“可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同意了之後，竟然會承受這麼多的苦！”
“但他們從來沒有抱怨過，不是嗎？先生們心里揣著大義，你卻用世俗的眼光去置喙嗎？你現在是在干什麼？你在用自己的怯懦，否定他們存在的意義？否定他們長久以來的堅持？高明瑞，你訓甦離時候的大道理，哪里去了？揚起你的頭來！看看面前空蕩蕩的座位！如果它們注定了是空蕩蕩的，就請你這個總指揮，賦予它們存在過的意義！”
高明瑞揚起了頭，露出了自己發紅的雙眼。
“那就，死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