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畫面中，隨著炮團洗地，機娘們發動自殺式的沖鋒，戰爭落下了帷幕。
老劉頭兒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紅色的提示，久久沒有摘下自己的頭盔。
輸了？
自己一個活了一百多歲的老頭兒，竟然輸了？
輸在了自己的輕敵，還有慣性思維上？
他取下了自己的頭盔，抬眼看向了另一側的甦離。
這個新一代的軍神，是運氣使然嗎？
大概率不是的！用自己的戰術打敗自己，並且還結合了他自己的理解，怎麼可能是用“運氣”兩個字，就能夠解釋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洞察了自己的心理。
他什麼時候洞察了？什麼時候看出了自己對他施加了心理暗示？
“爺爺，第四局，還來嗎？”
老劉頭兒咧嘴一笑，撓了撓自己稀疏的頭發。
他懂了！
他全都懂了！
“你小子啊！是真的很聰明！不來了！換下一個吧！高明瑞這老小子不厚道啊！這麼好的胚子，藏著掖著的，說了他多少次，他都不舍得！不過還好，他總算是把你放出來了！”
老劉頭兒從座位上掙扎著起身，整個人的身體都不由晃了晃，被身後的醫護人員趕忙攙扶住了。
甦離見狀連忙起身想要攙扶，卻被老劉頭兒抬手止住了。
“你就坐在那里！”
他愛笑的臉慢慢變得嚴肅起來，整個人的身上，都帶上了濃濃的肅殺之氣。即便是他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兒，可當他的氣勢釋放出來之後，甦離仿佛在他的身後，看到了尸山血海。
“我知道你身為軍團長，可供自己支配的時間不多，且在冷萃星上，你仍舊有比賽等著參與。這是弘揚我龍州軍威的大事，我不做任何的質評和干預。但是，你也要明白！我們這群老東西，一個個都是時日無多的！”
“所以！在這里的七天里，你必須打起你的十二分精神，給我盡你所能的學！沒必要起身了，你就給我焊死在凳子上，一步也不要離開！”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甦離，忽然又有些欣慰的笑了。
“戰略戰術，從來都只是最基本的東西。跟你駕駛機甲一樣，只有掰碎了，揉爛了，才能真正成為你自己的。我的課，你已經上完了。可惜啊！可惜你，為啥就不是我親孫......”
老劉頭兒話還沒有說完，就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那刺目的血液潑灑在面前的操作台上，將大半個台面染紅。
一眾醫護人員從各個方向圍攏了過來，七手八腳將老人抬到了擔架上，簇擁著朝外面跑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甦離的心都是一顫，可是在看到周圍老人臉上的習以為常之後，他定住了自己的身形，緩緩坐了下去。
瀚海還沉浸在甦離勝利的喜悅中不能自拔，見到面前的場景，那高高揚起的嘴角兒直接僵在了臉上。
她或許不能明白人類之間的血脈傳承。
可是知識和信念的傳承，在這一刻，在她的面前被具象化了。
她視線掃過面前眾多的老人，只覺得喉嚨處有什麼異樣的東西，將其堵得死死的。那勝利的興奮來得是那麼突然，去得是那麼悄無聲息。
那一張張蒼老的面容，此刻像是鐫刻在了她的腦子里。
明明已經生不如死，卻依舊要拖著病體活著。
走不了路，吃不了東西，每天要靠藥物才能維持生命。沒有什麼消遣，不能參與什麼娛樂。這群老人們，每一天活著的意義，都只是想讓自己腦袋里的那些東西，能夠通過他們一次次的教導，得以傳承。
她的眸子濕潤了。
瀚海看向了一側的君權，第一次越俎代庖。
“你躺下睡覺，就在這里睡！睡醒之後，用通感替主人分擔精神上的疲累。這七天，他怕是合不上眼了！”
甦離坐在凳子上，望著面前仍舊吵鬧的老人，忽然感受到了如山的壓力。
一張病床被推到了儀器的一旁。
他心中一顫，起身鞠了一躬之後，坐下來將頭盔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老劉頭兒的話，顯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不論是誰，其實都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去浪費！
尤其是這些老人。
所以他們放棄了爭論，在小聲的商討之後，按照自己的身體狀況完成了教導順序的排列。排名靠前的，靜靜等候，排名靠後的，則直接在席位上開始休息。用以確保輪到自己的時候，能夠有充足的精氣神。
老小孩兒嗎？
他們就是一群老小孩！
而且是辦事極為認真的老小孩！
固執，且認死理！
“給他配兩個醫護人員！哪怕是拉屎呢！也給他接著！”
“......”
瀚海理了理耳邊垂落的發絲，假裝自己沒有听到這句話。這樣的安排，是該說對方對自己的傳承格外看重，還是該說過于固執。
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教的人在拼了自己的命竭盡所能。
學的人，也該拿出相應的覺悟。
否則，別人憑什麼教呢？
不怪老人們上綱上線，實在是甦離的妖孽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們的面前，在並不佔據主場優勢的情況下，三局勝過一個將軍。
沒有參與比賽的老頭兒們，看向秦家老爺子的目光都不好了。
至于並沒有在現場的秦瑤瑤，更是成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她是真舍得啊。
要知道一般這類基因的延續，都是試管嬰兒，在培養倉長大。擁有母體十月懷胎的情況雖然不是沒有，但是在他們這個層面，還是極為少有的。
曾經的他們為秦瑤瑤多麼的不值，現在就有多麼的捶胸頓足。
以前的他們，只是把甦離當做一個超s的機師。
可誰能想到，他竟然在戰術指揮上，仍舊能有如此巨大的天賦。
他明面上的任務，是來天樞星體檢的吧！
畢竟這個借口，一用就是幾十年，現在也懶得改了。但是並不妨礙真的做上一次體檢。
抽多少？
一眾老人面面相覷，不少人的心中都犯嘀咕。
他還年輕，身體強度更是正值巔峰期！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多抽點兒吧！這種東西，會有人嫌少嗎？
“高明瑞這個老小子，估計是有大動作了。”
“他還能有什麼大動作？母星的收復工作已經開始展開。雖然母星的意義非凡，可是對于目前的戰略方向而言，天樞星才是地理位置最為合適的地方。”
“不是這個，我指的是他！”
“甦離？這不是一個頂好的苗子嗎？武力值超群的同時，再掌握了謀略的技巧，那他將來的前途無可限量。”
老人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悄然說道︰“老高要退了！”
另一個老人聞言，眉頭下意識就是一挑。他將目光放在了甦離的身上，久久沒有挪開。
高明瑞的年紀，其實早就到了退下來的時間。
他的思維模式已經開始僵化，其最為明顯的表現，就是行為上的單一化。
如果不是身旁有著雯靜輔助出謀劃策幫助矯正，他的很多行為會很容易被敵人洞察，且抓到破綻。
他早就該退下了！
但是，這麼些年里，他們卻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要麼年紀太小，沒有相應的能力。要麼年紀過大，已經失去了內心的血氣方剛。
這個眾人翹首以盼的扛旗者，培養了一個又一個，卻都以失敗告終。
有些時候，老人們甚至懷疑是不是高明瑞暗中用了什麼手段。要不然，為什麼那麼多候選的繼任者，連一個能夠拿上台面的都沒有？
“他？有些猖狂了吧！襲殺議會三次！整整三次啊！我承認他在戰略戰術方面的天賦上，確實與眾不同。這一次的學習之後，他就有能力完完全全駕馭他手中的曙光軍團了。可是，老高的位置，卻不是誰都能坐上的。”
“如果他一意孤行，憑借著他這樣的行事方法，很有可能不到數年，就把軍隊玩兒散黃兒了！我已經可以料想到他坐上那個位置之後會發生什麼！”
“他已經擁有了龍州最為鋒利的刀，再加上前所未有的權力。到時候刀鋒所指，目之所及，我的，都是我的！”
“那不好嗎？重新定義龍州勢力範圍不是族譜單開的榮耀嗎？而且，這算不上猖狂吧！咱們龍州文化博大精深，那麼多詞語，你卻偏偏挑了這個！難道不應該說是有膽氣嗎？我輩英豪，難道就任由旁人欺辱啊！”
老人沉默了。
族譜單開？
在他的印象里，別說開疆拓土了，把一些數典忘宗的矮個子民族肅清，就已經是足以族譜單開的事情。 何必執著于重新定義勢力範圍。
要知道，蟲族一直以來都在虎視眈眈，極力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
防線更是在漫長的歲月里不停的收縮......
對啊！好像，有段時間，沒有收縮過了！
至少他們龍州的疆土，每時每刻都在緩慢的增長。
“所以說，這事兒內定了？”
“這不是，正在考核嗎？”
“那什麼，干脆給他抽干吧！實在不行用小刀劃開，皮都刮一下！”
“......我怎麼以前沒發現，你心里這麼髒呢！”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沒有太早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