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市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
車停在醫院的大院兒里，剛一下車，小六子就迎了上來。
“六子哥。”
孫傳武笑著打了個招呼，楊小六擺了擺手。
“這一道挺累的吧？”
孫傳武搖了搖頭“累啥啊，倆人倒著開的，不累。”
小六子遞給倆人一人一根煙，說道“老板家里出點兒事兒，剛走沒一會兒，特意讓我在這等著你倆。”
“走吧，咱先上樓看看，咱們看完了去吃口飯，地方都訂好了。”
“成，先上去看看吧，對了六子哥，今天看的這位是？”
楊小六說道“市里面吧，原來有個叫小地主的，是個老前輩。後來啊，跟著你寧哥了，在內蒙那邊整了個牧場，做牛奶場還有煤礦。”
“病了的，是他的母親。那個奶場吧，還有煤礦，都是你寧哥的，這老哥人不錯，和咱是一家人。”
後面這個一家人，顯然是楊小六刻意跟孫傳武說的。
楊小六是什麼人？
寧杰手底下天字號打手，寧杰身邊的帶刀侍衛總管，身份和在外給寧杰打江山的師爺差不多。
他說出來的話，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謝了六哥。”
楊小六笑著說道“謝啥啊，都不是外人，走吧，上去看一眼。”
上了樓，三樓走廊站了不少人，一個個都長得凶神惡煞的，見了楊小六，趕忙站直了身子，恭敬的喊上一聲六哥。
楊小六擺了擺手，直接推開了病房門。
屋里，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哥紅著眼眶站了起來，和他年紀相仿的女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對著楊小六點頭示意。
這老哥不是別人，就是連夜從內蒙趕回來的小地主。
小地主掃了眼楊小六和梁進財，然後把目光停留在了孫傳武的身上。
“六子，這就是孫先生吧？”
楊小六點了點頭“老哥，這就是孫傳武。”
小地主趕忙伸出手，孫傳武跟小地主的手握在了一起。
“孫先生，麻煩您跑這麼一趟了。”
孫傳武趕忙說道“老哥您這太客氣了，今天上午我哥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特意囑咐了，說您是他的至交好友，說咱是一家人，讓我怎麼也得把事兒給您辦明白。”
“您啊，以後千萬別喊我先生，就跟我哥他們一樣，喊我傳武就行。”
小地主點了點頭，孫傳武雖然說的是客套話，但是听起來絕對舒服。
而且寧杰也不止跟他提過一次孫傳武，就連那個奶場還有煤礦，都有孫傳武不少的股份。
別看他給寧杰辦事兒，但是從寧杰那邊來論，孫傳武要比自己和寧杰親近不少。
“那我就托大，喊你一聲老弟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趕忙跟小地主的老婆打了個招呼。
“嫂子。”
小地主老婆點了點頭，說道“傳武啊，你先坐會兒，我出去給你們打點兒熱乎水兒去。”
“不用忙活了嫂子。”
小地主眉頭一抿，佯裝不悅“讓你嫂子去吧，要不寧杰知道你連口熱乎水兒沒喝上，不得指著我鼻子罵我啊。”
孫傳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他掃了眼病床上的老太太，趕忙轉移話題。
“老哥，大娘這是得了肝病？”
小地主微微一愣，視線在孫傳武身上微微停頓一秒，該說不說，孫傳武看著年輕，但確實有本事。
自己家老太太的病癥，一眼就能看出來。
“嗯呢，老弟這眼楮挺毒啊，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都是經驗罷了。”
孫傳武開了陽眼，在老太太的頭頂一掃，陰雲密布，只剩一絲生機。
這一絲生機弱的可憐，如同海上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海浪吞噬的危險。
“老哥，方便給大娘號個脈不？”
“這有啥不方便的，哎，兄弟，你老哥我也有心理準備，你大娘體格子一直不好，我這跟老寧說請你過來，也是想看看老太太還有多長時間，咱也能提前做個準備不是。”
“那行老哥，我給大娘看看。”
號上脈搏，孫傳武心一沉，老太太的脈象顯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算算命數，也就今天一晚上了，明天下午一點左右，老太太就該走了。
孫傳武松了脈搏，對著小地主搖了搖頭。
“老哥，明天下午一點左右，您準備準備吧。”
小地主的身子猛地一顫，他表情復雜的看了眼老太太，然後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謝了兄弟。”
“您太客氣了老哥，多陪陪老太太吧。”
嫂子這時候也推開門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個暖瓶。
給孫傳武幾人倒上水，嫂子看著小地主說道“當家的，好容易和傳武兄弟見上一次，你領傳武兄弟去吃口飯，咱娘這塊兒我在這待著就行。”
孫傳武抿了口熱水兒，趕忙說道“嫂子，咱見面機會有的是，今天就讓老哥在這陪陪大娘吧，下次咱有機會再聚。”
小地主媳婦兒看了眼小地主，眼眶微紅。
她不傻，她也听出來老太太恐怕時間不多了。
小地主嘆了口氣，拉著孫傳武說道“出去抽根煙。”
幾個人出了病房，去了樓梯間。
小地主從兜里掏出煙，散了一圈兒，點上以後，小地主長長的嘆了口氣。
“哎。”
“早就想著有這麼一天兒，誰尋思真到這天兒的時候啊，我咋也接受不了。”
“行了，不說這個了，那啥傳武兄弟，老太太的後事兒啊，就麻煩你了。棺木紙活啥的，都要最好的，所有的東西，你都照著最好的來。”
說著，小地主從懷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信封，塞到了孫傳武手里。
孫傳武也沒拒絕，關系是關系，規矩是規矩，活接了，錢不能不收。
“成，放心吧老哥。”
小地主思量了一會兒，問道“兄弟，要是我現在把老太太拉回家，你說能不能出啥事兒？”
孫傳武搖了搖頭“輕點兒折騰肯定沒啥事兒，這點放心就行了。”
小地主深吸了口氣，朝著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我一會兒給老太太接回家，咋也不能讓老娘死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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