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挑眉,“說實話,你眼楮一眨,我就知道你想要作甚。”
“怎麼,想不出治病救人的法子,想要我徒弟給你出點子?”
薛禾眨眨眼,嘿嘿一笑,“說這麼難听做什麼?小六說了,我們那叫做互幫互助!哪次不是他說點東西,老夫想辦法給他弄出來?”
“這還不是出點子?”
薛禾︰“......算是吧,怎麼,舍不得讓他來北地?”
安行擰眉,“路途遠,且明年他就要準備鄉試,來了北地忙前忙後的,不合適。”
來了北地,盯著他要出“主意”的人可不少,一人幫一點小忙,便要耗費那孩子太多精力。
鄉試不比其他考試,難度上去了。
那孩子心氣高,想要拿解元,得認真讀書才是。
“哎呦,那孩子在嘉安府不也每日要操持著其他事?你還讓他日日給你寫話本子,難道就沒累著人家?”
薛禾說著,一臉戲謔,“我瞧著,你這個當師父的,才是讓他最忙的一個。”
“出個門要給你準備最舒服的馬車。”
“吃個飯,得給你準備你愛吃的,三五不時還得研究新鮮貨色,省的你吃的不高興。”
“臨了出門,準備了無數耐放的零嘴,就薛升三五不時來偷都沒偷干淨。”
“日日寫話本,攢著給你送來,隔三差五還得給太子殿下寫回信。”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沒見得在嘉安府就輕松。
安行︰“......”
好像是吧。
他輕咳一聲,“北地危險,若是開戰,他總不能跟著我跑來跑去。”
“哎呦,不就是跑路逃命嘛,說的這麼文雅作甚?”
薛禾朝他勾勾手,“你要是說安不安全危不危險的,那我可要告訴你一樁事了。”
安行湊了過去,“你說。”
這老東西是個醫者,知曉不少旁人不知道的事。
薛禾又湊近幾分,“你可知,當年給盧顯妻子治病的那些大夫,最後是什麼下場?”
安行擰眉,“你是說......”
“發生意外,亦或是吃錯了東西,總之,全死了。”
安行目光森然。
“總之,與他作對皆無好下場。且你這次直接來北地助太子殿下,想必他很快就會收到消息,屆時,嘉安府的一切,自是不用我多說。
就算你讓任知府看顧這些,但他也不能面面俱到,依我看,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眼見安行似有松動,薛禾勸得越發賣力,“在哪讀書不是讀?明年他鄉試,不也要去省城?你就當提前出發,多走點路嘛。”
安行立刻應下,目光落在人群圍繞之處。
“許世子的病,這麼嚴重?”
薛禾翻了個白眼,“換做是你從天之驕子成為階下囚,被關進一個地方十余年,吃不飽睡不好還身有殘疾,日日都過著命懸一線的生活,你能堅持?”
安行搖頭。
不如早死早解脫。
他不說話,薛禾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低聲道,“不瘋已是極為難得,你別看小麒麟的爹跟個沒事人一樣,就覺得許世子小題大做,他啊,更不容易,無人照顧他,他還得照顧別人。”
看著不起眼的人,其實心志異常堅定。
安行瞪了他一眼,“本想送陸豐年回去團聚,但你......”
生生打亂了他的計劃。
薛禾低頭寫藥方,不去看他。
安行冷哼一聲,“罷了,晚些時候我會與殿下說。”
“就這麼說定了。”
薛禾又敢去看安行了,“你放心,等他來了,他出的點子我都照辦,最後起碼也有三成的東西是給你的,你不虧!”
安行哼道,“誰家收弟子是為了那點孝敬?”
薛禾翻了個白眼,“當初有的人還拿喬呢,早知道老夫搶了先,還用得著跟你商量?”
安行勾唇,“你當人人跟你似的,收個徒弟還有旁的師父。”
“呵呵,我那弟子可是醫與文全才,你不懂。”
夜深,各自去休息。
陸豐年被安置在許國公的帳中,受寵若驚。
許國公送孫女去隔壁外加警告完,一回來就見他站在門口,神情有些局促,不由問道,“陸賢佷,你這是怎麼了?怎的還不去洗漱?”
又問一旁的侍衛,“可是你們照顧不周?”
陸豐年搖搖頭,“國公爺,我住您這不妥,想搬去我佷子的帳子。”
在這里,太不自在。
許國公一愣,“沒關系,老夫行伍多年,也是個粗人,不計較這個。”
陸豐年仍是搖頭,“阿澤,不,是世子爺有事尋我的話,我馬上就來,只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離家多年,思鄉情怯,想問問佷子一些家中景況。”
原來如此。
許國公立刻道,“隔壁還有一頂空帳,你們叔佷二人住進去可好?有事,老夫也能顧著些。”
許承澤也勸,“阿年,你若是實在不願在這里,那就在隔壁如何?”
陸豐年見他們實在熱情,只好點頭,“那就麻煩國公爺了。”
許國公高興的去吩咐。
等陸豐年在隔壁帳子洗漱的時候,陸啟武也過來了。
“二叔,我來陪您!”
陸豐年正在和打結的頭發做斗爭,“快,快來幫我,今夜洗漱干淨了,明日我得去見小六的師父。”
今天對方嫌棄他身上髒污的眼神,他可瞧得分明。
哎沒辦法,山谷周圍也沒多少水源,平時洗漱全靠天下雨。
他身上的確埋汰了些。
陸啟武嘿嘿一笑,取出一柄小匕首給他,“您得刮刮胡子,安大人他什麼都好,就是愛干淨,還喜歡風雅精致的東西,小六跟了他也愛打扮,成天穿衣都不重樣。”
一想到小六,陸啟武滿臉笑容,不等陸豐年問,就將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說了。
陸豐年听得一愣一愣,眼中閃著光,“真想見見,我這一走這麼多年......也不知他心中氣不氣我這個不稱職的爹。”
陸啟武撓撓頭,“應該不會吧,他沒說過生您氣呢。”
陸豐年眸光更亮,“那,那他可有說想念我?”
“啊?”
陸啟武仔細想了想,搖搖頭,“也沒說。”
陸豐年長嘆,“我就知道,他心里指不定多怨我呢。”
他將自己埋入水里。
當初,他也是一時情急。
時逢征兵,而他愛妻撒手人寰。
他想著對方的“遺願”或許只有靠著掙了軍功當了大官才能平反,這才扔下尚在襁褓中孩子來北地。
卻不想,陰差陽錯的,與孩子錯過了這麼多年。
陸豐年憋足了氣,浮出水面,“小二,幫我理一理,明日我要去見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