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支吾吾道,“我都攢著給三姑娘當聘禮,這些銀子不能動。”
他心里明白,若非他與梅花定親,這麼好的活計哪能輪到他?
陸啟霖哈哈大笑,“常大哥,你每次畫的花樣兒都好看的緊,給玉容坊增彩不少,以後等玉容坊出貨量多些,小弟給你提提價。”
余曙和白景時也笑。
常鴻面色越發緋紅。
“哈哈哈,攢著也行,到時候咱們去盛都買宅子!”
陸啟霖說完,又勾著余曙的背,“來來來,你不用羨慕,我這還有活,你接不接。”
余曙點頭如搗蒜,“接,必須接。”
跟著啟霖,不愁掙不到銀子,他早就掙點銀子補貼家用了。
奈何他書畫平平,沒人買。
陸啟霖將他拉到一邊,“前幾日你在船上寫的文章,我覺得不錯。”
余曙擺手,“先生不是說太過花團錦簇,有些流于脂粉氣嗎?哪里好了!”
他寫的是永和江的美景,用了太多的華麗的辭藻,寫完自己也感覺太過濃墨重彩,如同滿地的繁花,密密麻麻,沒有留白。
陸啟霖卻是嘿嘿一笑,“文章這種東西,端看用在哪里了。”
“以後常大哥給玉容坊畫畫,你就寫‘招詞’如何?”
“招詞?”余曙訝然,“夸東西好嗎?”
陸啟霖含笑點頭,“孺子可教也!”
“就是夸夸!什麼詞兒好你就往上懟,比如說桂花花露,你就寫清甜似夢,是廣寒宮中借著秋風送入凡塵的玉液瓊漿。”
余曙震驚的看著陸啟霖,“玉容坊從前的招詞,都是你寫的!”
他就說玉容坊能那麼快就成為嘉安府最好的脂粉鋪子,合著啟霖不僅研究方子,他還寫“招子”啊。
光著一句,別說是女子,他也想買一瓶試試。
余曙苦笑,“啟霖,你這信手拈來的一句,比我那些文章強多了。”
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就是夸夸,他都沒啟霖夸的好。
“沒事,你慢慢練,多寫寫就會了。”
陸啟霖給他傳授經驗,“就是盡量寫夢幻一點,縹緲一點,但絕對不可夸大功效。”
這個時代沒有廣告法,但做人還是得實誠些。
余曙點頭,“我試試?”
幾人在安府住了一日,第二日就回了縣城辦後續事宜。
陸啟霖則重新開始上學。
突然發現自己多了一堆“迷弟跟班”。
江彥君從鬼門關出來後,心中對他充滿了感激,回城路上養了幾日,人已經好的差不多。
木山長不放心,親自帶他去了陸家讓薛神醫看。
也不知道薛神醫對江彥君說了什麼,他回府學上課之後,十句話里有八句話都是陸啟霖。
府學學子們這才知道,原來大名鼎鼎的“麒麟先生”就是陸啟霖。
陸啟霖不僅聰明絕頂,話本子寫的好,就是算學都是三府第一。
陛下都對其贊不絕口,甚至還想讓他入國子監讀書,但陸啟霖高風亮節,沒有同意......
總之,陸啟霖想在府學正常交友這條路子是徹底斷了。
人家與他說話客氣就算了,他干點什麼事,在別人眼中都有一種別的意思。
比如,那日他見府學的雞爪槭紅了,起了做書簽的心思。
念及從前在松風學堂的過往,他也不敢隨便摘,只撿了掉在地上,尚未被掃掉的葉子。
第二日,灑掃的雜役就跑去跟木山長告狀,說府學學子不讓他掃地了,說是要撿葉子做書簽。
但學子們有些挑,別的不撿,光撿那幾株雞爪槭,偏生風一吹,幾種落葉都混在一起了,他該如何是好?
木山長無語,讓雜役等晚上學子們撿完了歸家後再掃。
髒就髒吧,左右月余,那葉子就掉光了。
陸啟霖听說了此事,咂舌不已。
這就是“名人”效應?
原來,師父對他說的那些不是吹牛。
如此,他在府學更加小心翼翼。
學了小半個月,終于等來了休沐日。
一大早,他提筆就給常鴻等人寫信,催促他們快點辦完縣學的事,早日來府城。
安行在一旁瞥見,嗤笑道,“算算日子,你這信說不定才寄出去,人就到了。”
陸啟霖頷首,“弟子先寫著,過幾天若仍未見他們,再寄出。”
他有些疑惑,“按理來說,不應該這麼遲還未至啊?”
安行揣測,“縣學的宋教諭是個惜才的。”
把好苗子一個個從縣學里挑走,人家舍不得,多留幾日交流交流算學也不一定。
師徒倆個正說著話,就見陸啟文匆匆趕來。
面色慘白,眉眼間皆是焦急。
“小六,我要帶阿爹回平越縣一趟,來與你說一聲,我們不在家,你記得多回去看看,家里女眷就交給你了。”
“發生何事?”陸啟霖驚訝。
他大哥一貫都是雲淡風輕,何曾有這般驚慌的樣子。
陸啟文也不瞞著,直接道,“今日一早收到了平越縣的急報,大越山突發山洪,淹了整個陸家村。”
陸啟霖大驚,“怎會如此?爺奶如何?還有大爺爺一家,里正他們呢,都如何了?”
陸啟文搖頭,“未知詳情,我已讓人去軍營告知王爺,王爺還未回轉,我等不及,先回去看看。”
“大哥,我與你一起去!”
陸啟文搖頭,“不可,小二在軍營,爹和我走了,家里要留一個男子。”
他抓著陸啟霖的肩膀,“小六,護好家里。”
“讓安九隨你回去。”安行道。
山洪爆發,若只是淹了田地,只是小災。
可若是淹了村莊,便是大災,人,很危險。
陸啟文頷首,“多謝先生。”
陸啟霖不放心,“大哥,若是薛神醫願意的話,能不能帶上他?”
陸啟文眸光一閃,“我去接爹的時候,問一問。”
他扭頭就走。
陸啟霖心頭狂跳,大喊,“大哥,你要小心!”
等人一走,他坐在書案前,掏出竹炭筆,奮筆疾書該如何救災。
安行在一旁看著,並未打擾。
直到陸啟霖寫完,他才道,“防疫病這篇,再寫的詳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