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源一怔。
他完全沒想到許貴妃見他,第一句話是問這個。
忙躬身回道,“第三。”
頓了頓,抬起頭,補了一句,“三府第三,興越府第一。”
“哦,興越府第一啊?倒是個青年才俊。”
許貴妃輕輕一笑,“你來尋本宮,可是有事?”
楚博源只覺許貴妃的這一笑,似乎帶了些譏嘲弄,可仔細深究起來,又似乎沒有?
來不及細想,他匆匆朝林青芝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個宮女身量尚小。
年紀不大,卻能貼身跟著許貴妃,身份定然不一般。
長相也有幾分隨了貴妃娘娘。
他朝對方微微一笑,轉而對許貴妃道,“听聞貴妃娘娘伴駕來此,特來請安。”
許貴妃勾起唇角,“難為你有心了,既已請了安,那就退下吧。”
楚博源有些錯愕。
不多問一句嗎?
就這麼走了,楚博源不甘心。
可偏生許貴妃已經上了馬車,順勢還將那小宮女拉了進去。
楚博源愈發確定此女非同尋常。
眸光一轉,他再次拱手做揖,“還請娘娘莫怪學生唐突,學生此來,是因為......”
他朝林青芝也一揖禮,露出淺笑,才又繼續道,“豫王曾為學生保媒,學生至此便記在心中,得知娘娘隨陛下南巡,便一直想來見一見。”
說著,他又朝林青芝看去。
林青芝“......”
這楚博源,比盛都那些個世家小姐還要做作。
許貴妃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年輕人的野心全都寫在了眼楮里,偏生還要故作純善懵懂,跟宮里那些新進的美人兒無甚區別。
嗯,長得的確不錯,所以還怪有趣的。
許貴妃瞥了外甥女一眼。
好吧,芝兒不喜歡。
許貴妃坐正身姿,收斂笑容,“本宮見過你的畫像。”
楚博源唇角勾起。
“似乎是德妃要給你找個相配的小娘子,不過嘛,我與德妃往來不多,不清楚最後給你保的是哪家的媒。
楚公子,問錯了人。”
楚博源的笑容僵在臉上。
見了他,仍要拒絕?
他挺起身,想到父親的話,忍不住直接問道,“娘娘,可否告知學生,學生輸在了哪里?”
“輸?”
許貴妃不解,“本宮不明白楚公子的意思,陛下已經出城,本宮也得走了,你且自便。”
話說到這個份上,楚博源只得躬身讓道。
許貴妃的車駕疾馳而去。
楚博源留在原地,雙拳緊握,一雙眼死死盯著遠去的車駕。
他楚博源要家世有家世,要親族有親族,怎會比不過一個鄉野村夫?
他還就不信了。
他準備回府,下人卻將他帶到了楚廣跟前。
“啪!”
在豫王府的一處小院里,楚博源被楚廣扇了一巴掌。
“豫王對這門親事有多在乎,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何沒辦成?”
楚博源垂著頭,攥緊拳頭不說話。
他能說什麼,說貴妃上來就問他弈數擂台的名次,是不滿他的才學?
他不說,楚廣已經猜到。
“為父花了大價錢,用了老臉以及豫王的人情,才將盛都那個算學大家給你請上門,你卻不好生鑽研。
若你用心學了,何至于只拿個第三?”
楚廣破口大罵,“身為我楚廣的兒子,你就這點能耐?”
楚博源咬牙,“那位算學大家,如何比得過流雲先生?”
楚廣冷笑,“怎麼,嫌棄為父沒請來流雲先生給你當老師?”
“明王當年都拜不上,何況是你。
而且,你娘與你外祖不是想辦法為你說和?你自己也見了,人家沒瞧上你,自己不中用,怪得了誰?”
楚博源被戳破心事,瞬間漲紅了臉。
“那又如何?”
他梗著脖子道,“你在豫王面前卑躬屈膝,還不是選錯了主子?你看看豫王那蠢樣,如何能登大寶!”
“你想有從龍之功,也不看看自己的眼楮夠不夠亮!”
“啪!”
楚廣直接將楚博源扇到了地上,壓著聲音道,“你瘋了不成?什麼話都敢說?”
楚博源冷笑,“你放心,此時豫王召集所有幕僚在那想法子挽回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會關注你我。”
楚廣狠狠瞪著兒子,“為父在豫王面前已經許諾此事,眼下該如何交代?”
楚博源冷聲道,“你自己立下的,與我無關。”
楚廣擰眉,“為父若被豫王降罪,你和你娘能安然無恙?”
“你!”
楚博源咬牙,半晌後道,“許貴妃眼下並未給林家孤女定親,待我中了解元,可讓德妃再提。”
楚廣哼道,“你能保證一定高中?”
“多年栽培,外加這三年特意沉寂苦學,如何不成?”
楚廣拂袖而去,“為父會與豫王說。”
他去了豫王書房,卻見里頭人來人往,進進出出。
他才上前,豫王便已看見,急切問道,“如何?許貴妃可有說什麼?”
楚廣略一沉吟,“王爺,博源回來說,貴妃娘娘在乎他的算學名次,話里話外,似乎是覺得他功名不顯,此事不若從長計議。”
豫王本是抓著他的手,聞言一下就扔開,皺著眉道,“許貴妃想給外甥女找什麼樣的?楚博源這樣的,她都看不上?”
要他說,楚博源這樣的家世以及才智,放到盛都,大把的貴女想要榜下捉婿。
楚廣覷著他的臉色,道,“左右林家姑娘還小,不若等博源中了舉再說?有舉人的功名在,他日殿試再得好成績,再去說和?”
三年罷了,倒是等得起。
畢竟父皇春秋鼎盛,看著還能活很多年。
豫王頷首,“也只能這樣了,讓博源回去之後好生讀書。”
更是語帶嫌棄道,“應當刻苦讀書才是,這一回,他輸給國子監的學子就罷了,居然輸給嘉安府的半大孩子,委實不該。”
是塊美玉,但與旁的美玉一比,好像也的確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是。”
楚廣退了出去。
在回廊處,卻見對面有一行人匆匆去了豫王的書房。
為首那人,正是興越府最大商行的東家,潘家。
他眸光一閃,疾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