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璉親自上門,安行便是再困也要出門相迎。
待進了正廳,木璉說明來意。
“原以為,陛下從青其府到嘉安府,一路應游完青其與興越兩府,才會來嘉安城。
不料卻听聞,陛下未曾去那兩府,提早到了嘉安府,想來回去的日子會提前。是以,老夫想著,嘉安府的算學初試得早些辦了。”
安行頷首,“您老決定即可。”
姜還是老的辣。
的確,陛下沒去瑞王和豫王的封地,提前先來了嘉安城,那麼勢必返程的時間也會提前。
想來,豫王會提前打探消息,將弈數擂台提前辦了,如此也好有借口請陛下前去一觀。
趁機挽回點顏面。
他原想著明日上門去提醒一下,不想木山長自己就反應過來。
木璉本就是來探口風的,見他點頭就知自己揣測沒錯,笑了笑,“那老夫回去就同林教授說一聲,明日就比了。”
又朝陸啟霖看來,“小麒麟,你來走個過場。”
天下文人,骨子里大多傲慢,只敬有才之人。
即便是陸啟霖算學天賦異稟,該走的流程也要走,不然會讓很多人心里不服。
木山長匆匆交代完,又走了。
陸啟霖送他出去,回頭問安行,“木山長,怎喜歡給人取外號?”
方才他若是沒听錯,木山長喊他的是“小麒麟”,而非小啟霖。
聲調听著有些不一樣。
安行腳下一頓,“他......年紀大了,越發隨性。”
年輕的時候,還曾給他取過一個小名。
他嫌棄的很,但心里頭總歸是驕傲的。
那意味著在木璉心里,他與旁的學生不一樣。
“沒事,讓他喊。”他道。
陸啟霖應是。
安行的瞌睡蟲被趕跑了,干脆也不補覺,與陸啟霖討論起明日考題。
“依著我對老頭子的了解,他必然不會讓府學的人出題,也不會讓我出題,約莫早就尋盛都的人出了題。
三道題,兩道中規中矩的題目,一道尋常見不到的題,亦或是新意十足,要學子動腦筋去破題。”
中規中矩的題目,只能淘汰是否勤勉好學之人,而新題,則能選出會動腦筋,頭腦機敏靈活之人。
陸啟霖點點頭,“師父放心,弟子心里有數。”
這段日子,他雖沒去府學,但該下苦功研究的算學也沒落下。
更有常鴻幾人時常在下學後與他交流,他相信自己絕不落人後。
哪知安行卻道,“初試,莫要太露鋒芒,能進前十,有資格去興越府比試就成。”
頓了頓,“前幾輪,只需進即可。”
這意思,是藏拙?
陸啟霖听懂了。
頷首,“師父放心,弟子明白。”
......
翌日,府學以及各縣選調上來的學子,進行了一場算學比試。
如安行所料。
一共三道題,第一道中規中矩。
第二道依舊如此,不過加深了一些難度,若對算學有天分者,不會算錯。
第三道題,則是眾人不曾見過的題目,也不知道打哪尋來的,光是讀題目,就讓一眾學子仿若置身雲霧之中。
提前交卷者寥寥無幾。
因為該比試的提前交卷分是需要全部作對才能拿的,換而言之,就是三道題目但凡做錯一道,提前的加分項就不給了。
陸啟霖沒有提前交,最後一道大題里,有三道小題。
最後一個小題,他空著了。
惹得木山長閱卷時候吹胡子瞪眼。
“老夫就不信了,他陸啟霖做不出這一道小題?分明前兩道都對了,他是故意的不成?”
林教授在一旁笑,“就算空著,那也是實打實的第五名,能去興越府參賽。”
孩子也有孩子的想法。
木山長哼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難怪能成師徒。”
當年安行,也是這般,總給他找事。
罷了,結果對就好。
從其他縣城來的學子們,加上府學原本選出來的,一百多個學子,只選出來十個。
眾人原本是失望的,看到這個結果後,好像也沒那麼失望了。
畢竟一起來的,一起灰溜溜回去,心里也挺安慰的?
而來自平越縣的幾位,則是心情復雜。
一邊感嘆常鴻及余曙兩人,與陸啟霖交好獲益匪淺,名次居然在第四與第六。
三人合起來是四五六,大大為平越縣長臉。
一邊又暗恨自己腦子不夠聰明,最後一題都沒讀懂,錯過了去興越府的比試,實在惋惜。
當然,很多人對陸啟霖的心情很復雜。
臨去之時,竊竊私語者不斷。
“陸啟霖,是怎麼回事?這回居然不是第一。”
“約莫是請假了,沒有天天練?”
“要我說,天分再高有什麼用?關鍵時刻還是得自己刻苦。”
“有句話怎麼說的,勤能補拙,這可不是虛話。”
“陸啟霖這般,咱們去擂台比賽不會輸給興越府吧?”
“你這人,怎可滅自己志氣漲他人威風?”
“......”
豐衡只得了十一名,遺憾離開。
“此番在安府叨擾太久,愚兄便與平越縣其他學子一同回縣城,他日再會!”
他性子爽朗,知曉自己沒機會去弈數擂台後,倒也沒多少遺憾,只笑著告辭。
陸啟霖與白景時等人與他道別後,便回了安府。
路上,余曙問道,“啟霖,今日的題目,你不該不會,怎麼沒答?”
他答了,只是有些緊張算錯了,依著啟霖的實力,不應該不寫。
陸啟霖笑了笑,“題目新鮮,我思慮頗多,遲遲不動筆,忘了時間。”
余曙聞言點點頭,“下回可不能這樣了,幸虧這次你前頭做的都對,否則可不是要錯過機會了?”
陸啟霖頷首,“你說的對。”
白景時和常鴻對視一眼,沒說話,心中卻都有了答案。
白景時輕咳一聲,對陸啟霖道,“據說很快就會出發去興越府,到時候,啟霖你有什麼要我們配合的,盡管說。”
陸啟霖也不與他們客氣,“好。”
安行很高興。
得知豐衡只差一名錯過,沒有惋惜,只道,“那小子也是個聰慧的,文章寫的極好,待以後金榜題名,熬幾年資歷,前途不可限量。”
能得安行夸獎,眾人也為豐衡高興,常鴻更是道,“先生如此夸他,待學生回去時轉告,豐兄定是夢里都在笑。”
安行望著他們幾個,笑著道,“你們也不差。”
眾人俱是激動不已。
本以為初試過後,天佑帝很快會離開嘉安府。
不料天佑帝卻在東海水師不走了。
連著五日未回嘉安城,就連許貴妃和容妃都有些坐不住。
到了第六日,天佑帝滿臉堆笑回了城。
安行觀其神色,只覺好似年輕了幾歲。
不由心中一動。
又看了眼明王一眼,大約是明白了。
此子,赤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