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嘉安府各縣縣學便將選拔出的學子送到了府城。
臨時在府學讀書,讓一眾縣學秀才興奮不已。
也令府學上學熱鬧非凡。
平越縣算學最優異那幾個,自然是陸啟霖的好友們。
白景時,常鴻,豐衡,余曙。
還有四個陸啟霖不熟,只打了個照面說了幾句話,他們就去了知府安排的客棧入住。
陸啟霖則帶了好友回安府。
“師父安排了客苑,這幾日你們就隨我同吃同住,閑暇之余,咱們一起研究算學。”陸啟霖道。
四人站成一排,齊刷刷拱手,“多謝啟霖。”
常鴻不放心問道,“可會打擾到流雲先生?若是不便,六弟不便勉強,我們自去住客棧就好。”
另外三人也紛紛點頭。
陸啟霖擺擺手,“放心吧,不是我提的,是師父主動提的,他想要你們在比賽中得好成績呢。”
給了定心丸,幾人便跟著他回了安府。
第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等安行一走,陸啟霖陪他們去客苑歇息。
豐衡就拉著他的手問道,“啟霖,等我在流雲先生面前混個臉熟,此番弈數擂台也取得好成績的話,能不能幫我在先生面前提一提?”
他話音落下,常鴻和余曙更是齊齊盯著陸啟霖。
陸啟霖詫異望著他們,“提什麼?”
豐衡指著白景時,“白兄的字啊,允和,多好的字,是先生幫取的!”
余曙露出艷羨的目光,“那日白家及冠禮上,白家大叔親口說,是先生幫取的。”
陸啟霖眨巴著眼楮,“還有這回事?師父沒與我說,我只知道此前白老爺來家里拜訪了。”
常鴻也道,“先生不僅親自取字,還讓安氏族人送了一份禮給允和兄。”
當日的白家,可在縣里出了好大的風頭。
那些自詡清貴的讀書人家,原本都對白家愛搭不理,第二日就給白家送上了賞花宴的帖子。
白景時朝陸啟霖拱拱手,“方才匆忙,還未來得及說,允和,我的字。”
說完下意識補了一句,“先生幫我取的。”
陸啟霖點點頭。
看得出來,白大哥是高興的想飛了?
偶像親自給取字,比現代追星要到聯絡方式還要成功。
不就是取個字嗎,他整點新鮮吃食哄一哄,問題不大的。
但。
陸啟霖眨眨眼,“不是我說的。”
豐衡等三人面露失望,“啊,原來不是你說的?”
那他們豈不是半點希望都沒了?
嗚嗚嗚,他們也想要流雲先生給取字。
特別想。
“這事,得自己爭取啊。”
陸啟霖開始畫餅,“白大哥能得我師父取字,蓋因他的算學才能!”
“算學?”
“對,我師父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白大哥,說他算題的時候不僅算的快,還能舉一反三,天賦極佳。”
豐衡頷首,“的確,白兄算學技藝非凡,那一日在縣學比試時,全場他最快算完。”
白景時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我出身商賈,整日都在與賬本打交道,與其說是天賦,不如說唯手熟爾。”
常鴻與余曙陷入沉思。
若先生欣賞算學厲害之人,那他們多做做題?
其實,他們比旁人算的好,是因為啟霖之前所教的法子。
他們本身並不喜歡日日做題,研究算法。
“熟能生巧很重要,把算學的諸多方法融會貫通,理解算法,將其變得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還何愁做不來題?”
陸啟霖瘋狂往這些人腦子里塞大餅,“你們想想哈,要是好好學,認真研究,把法子弄明白了,等到弈數擂台時,你們半點都不帶怕的。
到時,什麼難題?不就是喝水嗎?我師父看見你們如此從容不迫,又快速算出答案,他能不欣賞嗎?
但凡你們起個頭,他寫一堆字給你們挑呢!”
三人被說得心潮澎湃。
“好,我們努力,一定把算法弄懂了!”
“這才對嘛,諸位好生休息,明日與我一道去府學听課去。”
“好!”
白景時跟著幾人一起應和。
他們三人取得好成績去換“字”,他也可以用好成績去換字。
字面意義上的字。
一幅流雲先生親自寫的字,不過分吧?
陸啟霖背著手,慢悠悠走回正院。
安行倚在窗台問道,“這麼高興?”
這孩子,自從那四個孩子來了之後,這唇角笑意就沒放下去過。
陸啟霖嘿嘿一笑,“師父,我喜歡和他們一起聊天。”
“嗯,人生漫漫,知己二三,賞花品茗,人間樂事。”
安行說完,忽的又悵然道,“世事無常,珍惜當下。”
“我明白的,師父。”
酣睡一夜,第二日陸啟霖帶著白景時四人去府學。
總不能一直薅安行。
今日給他們講課的是林教授從隔壁晉陽府請來的老秀才,听說算學十分厲害,在當地出了名。
但此人講的是最粗淺的“方田”。
能被選上來準備參賽的學子,哪有不會的?
且這人教著教著,莫名其妙就開始講往昔“戰績”。
比如,他曾經是如何用自己的算學天賦勝過同窗友人的。
比如,曾經某個店鋪的掌櫃算不出鋪子里貨的成本,專門上門請教他。
他又是如何分文不收,只一心一意用算學幫人的。
學子們一開始還挺捧場的。
但听此人夸夸其談個沒完,很多人听著听著就有些不耐,紛紛神游,令這位先生很是不滿。
他走到下方,站到了一個昏昏欲睡的學子跟前,“你為何不認真听?”
該學子一個激靈,立刻討饒道,“對不住,昨日我做題做到半夜,睡太晚了,今日就有些困。”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給足了此人面子。
奈何此人不依不饒,“老夫好心應了你們木山長,來嘉安府府學教你們,你們卻不珍惜機會?隔壁興越府出了不少銀子請老夫去,老夫都沒去。
當真是不識好歹!”
該學子被老秀才的口水噴了一臉,唯唯諾諾不敢搭腔。
但他邊上的乃是知府公子,何時見過這麼粗俗的夫子?
忍不住嘀咕道,“你也沒少收銀子啊。”
這一聲,算是捅了馬蜂窩。
“你,給老夫出來!”
一根手指直戳陸啟霖的眼楮。
他下意識後仰,堪堪躲過,只讓對方的指甲蓋劃過鼻尖。
有些疼。
陸啟霖錯愕望著眼前人。
這老秀才耳朵不好使?
說話的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