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古三回了嘉安府,向明王匯報消息。
“當夜忽的燃起了山火,連綿十余個山頭火光沖天,染透半個青其府。”
“知府帶著人去山下的村子里救火,但到底火勢太大,沒能滅火成功。”
“翌日,瑞王帶著護衛軍親自前往群山滅火,可惜效果微末,無法徹底撲滅山火,最後山火燒了十多日。
救火途中,瑞王突遇行刺,傷了手臂。
等大火燃盡,知府的人發現深山之中竟還有一處私礦,似乎被人偷偷開采過,便將此事報與朝廷......”
盛昭明起身,震驚無比。
“他,他竟然放火燒山?半點都不顧及山下百姓?”
他預感瑞王必然會想辦法將人撤走,順便銷毀證據。
卻不想,他竟然放火燒山?
“青其府百姓傷亡如何?”
“山火燎原,死了不少,好在山下的村子周圍都有河溪,不少人跳進水中活了下來!”
明王神色黯然,“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本王就......”
卻發現,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除非他打算與瑞王兵戎相見。
畢竟,就算是陛下得了消息後,也只是讓錦衣衛去青其府暗查。
陛下心中,對瑞王是不一樣的。
明王冷靜下來,問道,“那批工匠如何了?”
古三面露為難,“卑職讓人一路跟著悄悄護送,但山火起得太快,那些人......沒有走出深山。”
就是他的手下差點也折在山中,全身被灼傷而歸。
盛昭明緊緊皺眉,“特意送去給豫王的那幾個工匠呢?”
“行至半路,被瑞王的人追到了。”
盛昭明嘆了一口氣,“看來,又讓他逃過一劫。”
錦衣衛就算查到了地方,見了瑞王的護衛軍在外頭,但若無其他證據,也說明不了什麼。
古三猶豫了一下,道,“卑職私下扣下一人,如今正在城外莊子上。”
盛昭明抬眼,“古三,你怎的變聰明了許多?”
他都沒交代過。
古三尷尬道,“是陸先生提醒卑職的。”
“好!此人好生看管,以後有用!”
“是。”
“下去吧,這段日子辛苦了,本王允你五天假期,自去歇息。”
“多謝王爺。”
等人走了,盛昭明端坐在椅子上,目光悲切。
良久之後,他伸手從抽屜里取出一枚印章。
“太子哥哥......請你看著,看著弟弟我一步步替你討回公道......你身上的污名,我會替你洗干淨。”
閉了閉眼,他恍惚回到幼時,溫潤的少年牽著他的手,教他寫字,教他練武,教他刻章。
捏著手里的印章,盛昭明低喃,“似乎我的心腸變得硬了些,人也壞了不少,你若看見......就當做沒看見吧。”
很多人護著他,他也有很多人要護著。
他想自私些。
......
今日難得休沐,陸啟霖不太想練那些“燒腦”的字,干脆作畫。
見他難得捏起炭筆,安行湊了上去,就見孩子在畫一些瓶瓶罐罐。
有些瓶口粗,有些細長,連接處很是復雜的緊。
看了半天,安行不明白,問道,“這些做什麼用?”
“做香露的工具,先畫出來,過幾天找工匠做。”
“哦,你家玉容坊要出新貨了?記得給為師備一些。”
安行說完,眼神復雜的盯著自己的弟子。
本以為,至少在這孩子考上狀元之前,他永遠是那個站在孩子面前,替對方遮風擋雨的人。
卻不想,這孩子居然能讓堂堂容妃親自夸贊玉容坊的香粉。
如今,盛都掀起了茉莉香粉的熱潮,不少人紛紛找商賈買嘉安府的茉莉香粉。
這般火爆,偏生玉容坊還搞限量,好些人捧著銀錢都買不到。
連他兒媳都忍不住寫信回來,托他給置辦一些,說是走禮用。
是自己老了?還是這孩子成長太快了?
安行既欣慰又有點失落。
陸啟霖扭頭朝他笑,“師父,弟子哪回忘了您?上次王爺送東西回盛都,大哥趁機也準備了一箱子送去了您府上,師嫂沒收到嗎?”
“正是因為收到了,她得知為師有路子弄到,這不又寫信回來討了?”
“你若為難......”安行道,“隨便給她弄一些。”
山上的花苗沒種多少年,產量也不知夠不夠。
安行本欲不予理會。
但他兒媳是個通情達理的,這些年將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條,是個好的。
這會難得寫信回來求他,他這個公爹總得辦好。
想到這里,安行有些無奈。
天下女子,似乎對這些瓶瓶罐罐的香粉珠粉的格外偏愛?
他好徒兒的鋪子沒開多久,已然掙得盆滿缽滿。
陸啟霖笑道,“好,我與大哥說,等下次王爺寫信送東西去盛都時,再給師嫂捎帶幾箱。”
每年盛都安府給安行送衣衫鞋襪的時候,也有他一份。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
“你倒是大方。”
安行勾起唇角,道,“快些畫完就練字,即便是休沐也要努力才是,鄉試可不是兒戲,你若還想當案首,需得日日勤耕不輟。”
陸啟霖︰“......”
想看“洗冤錄”就直說!
他挑挑眉,“師父說的是,如今我的字練得尚可,等孟伯伯回信之後再繼續,休沐日還是多看看書吧。”
安行翻了個白眼。
忽然問道,“前些日,隨孟松平的信一起送來的那封信,是不是林家姑娘寫的?”
陸啟霖點點頭,“對,林姑娘給我寫了不少盛都趣事,還畫了幾張盛都郊野的風景。”
林青芝約莫在許國公府很無趣,沒交到什麼朋友。那幾頁紙上洋洋灑灑的,全是分享欲和傾訴欲。
有時候也會寫遇到的為難事向他討教。
“嗯。”
安行笑著頷首。
坦坦蕩蕩,沒什麼旁的心思,不錯。
但還是提點了一句,“許國公府家中子息甚少,林家小姑娘回去後就得了許貴妃歡喜,想來很快會為其指婚。”
陸啟霖︰“......”
他算是听明白了。
想笑。
繞著安行走了一圈,他問道,“我現在的身量,是不是還沒有外頭的小竹子高?”
“嗯,的確不如今年新筍嫩竹高。”
“那您跟我提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他眼下只比豆芽菜高了些許,更何況,他只是出于禮貌給人小姑娘回了信,可沒早戀。
安行︰“......”
深吸一口氣,他強行扭轉話題,“為師只是想說,那孟松平年紀一大把還是老光棍一個,你以後可不能學他。”
有時間給倆孩子傳信,不如找個媳婦生個娃。
閑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