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豹一時困頓于原地,左右不敢移動。
前後亦無出路,唯有登天。
這忽如其來的變化,的確令他心驚!
但謝雲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他縱身一躍,便要擺脫魚龍之困。
然而。
比他更快的,卻是項灕!
大楚公主的雙刀,已經降臨謝雲豹的頭頂。
交叉而斬的刀鋒,帶著無比鋒利的氣機,勢必要將謝雲豹的身軀斬成四塊。
關鍵時刻。
一道溫和的氣機護在謝雲豹身前,替他擋下了鋒利的刀鋒。
裁判宮翊出手了。
這也代表著,謝雲豹輸了。
謝雲豹懵了,台下的炎國使團懵了,長安城百姓也懵了。
這結束的也太快了!
這是自比武開場以來,最快結束的一場比斗。
從頭到尾,謝雲豹都在逃跑。
可他逃著逃著,卻忽然被大楚公主抓住一個破綻,徹底結束了戰斗。
“炎國就這手段?”
“他們是來比武的,還是來跑步的?”
“炎國是沒人了嗎?竟然派了這麼一個廢物出戰!”
許多人都覺得炎國謝雲豹的表現,根本擔不起天驕兩個字。
可真正有眼力的人,才看得出項灕在這場戰斗中,所展現出來的令人驚嘆的戰斗天賦!
能夠代表炎國出戰的謝雲豹,自然不止有逃跑這種能力。
他擁有足以給六境武夫造成一擊必殺的絕招。
可在這場戰斗里,他根本沒有機會施展。
他先是被項灕的身法所騙,繼而被雙刀所禁錮,未等他逃離刀圈,項灕的雙刀已經斬至。
從頭到尾,項灕都不曾給過他一絲機會。
炎國方向。
朱稹無奈的搖了搖頭︰“雲豹輸得不冤。”
旁邊的雷少龍和徐之虎並未開口說什麼,只是看著台上呆愣在原地的謝雲豹,兩人暗暗傳音說道︰
“豹子太丟臉了!我決定將他踢出炎國三凶的行列。”
“同意!打輸了不丟人,可以這方式輸了,太特麼丟人了!龍哥,我覺得今後咱倆的組合,就此改名為龍虎雙煞!”
“不不不,虎子,當初說好了三凶,龍虎豹少了誰都不行。只不過,謝雲豹實在擔不起這個名號,因此我決定,把他的豹字收回,等以後有了更好的人選再說。”
“龍哥說得對。”
此時的謝雲豹尚未知曉,他不僅輸了比賽,還把自己的名字給輸掉了。
景國觀戰席。
姜峰雖然看不上這種級別的戰斗,但他依舊非常耐心的听安寧郡主的講解︰
“剛剛楚國公主施展的身法,名為【踏雪驚鴻】,這是楚國那位密花教主所創的身法,想來那個虞敘安也懂得這門身法,不可不防。”
“還有剛剛那一式刀術,听說是當代楚國大宗師項蒙所創。”
蕭凌雪听得很專注。
作為景國一方壓軸出場的選手,她或許不會遇到項灕,但絕對有可能遇到那個虞敘安。
……
“第五場,請周國選手,登台抽簽!”
比試來到第五場,輪到周國派人登台抽簽。
不出意外。
這一輪,周國依舊派了顏舜華登場。
盡管她在第二場時,已經跟武國的楊少康交過手。
可上一場她並未受傷,消耗也不大。
故而,在她被人擊敗之前,周國不會派出第二個人選。
顏舜華還未登場。
震耳欲聾的吶喊聲,便已響徹全場。
沈星言畢竟是超凡神通,莫說是北斗武場,整個皇城之內,幾乎都被他的聲音所覆蓋。
“舜華第一,舜華無敵!”
顏舜華似乎已經習慣了。
邁著優雅從容的步伐,精致如刻的臉頰,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她再一次來到演武台上,站在這金色轉盤上,將自己的縴縴玉手,輕輕放在掌印之上。
!
轉盤開始旋轉,不一會兒,便停留在其中一個國號面前。
蜀!
宮翊立時喊道︰“請蜀國選手登台!”
演武台下,蜀國觀戰席位中,一位身穿青衣,滿頭灰發的青年,緩緩站了起來。
姜峰轉眸望去,眼底閃過一抹訝然。
此人正是當日在雍州,給他們制造過一點麻煩韓仲儒。
只是當日那個劍眉凌厲,氣態斐然的江湖劍客,如今卻顯得有些落寞。
他的目光不復銳利,轉而帶著一種世事滄桑的感覺。
斑駁的白發,似在描述著一段悲傷的過往。
他緩緩朝著演武台上走去,身後的蕭承瑞一句囑咐的話也沒說。
當然,他也不需要。
來長安之前,他已對蜀天子下了軍令狀。
若不能為蜀國奪得魁名,情願死于台上!
他知道,雍州事敗,不該算在他的頭上。
可讓二皇子陷于敵國,便是他們的失職。
從這個角度來講,當日前往雍州的所有人,都是罪人!
那麼將二皇子帶回蜀國,便是他們的責任!
顏舜華眸光清澈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一時有些哀傷︰“到底是怎樣悲傷的事情,竟然使你未老而先白頭。”
韓仲儒緩緩說道︰“等顏姑娘戰敗以後,或許就會明白了。”
顏舜華嘆息道︰“只怕我是難以體會到這種哀傷了。”
她眼里流露出一抹可惜之色︰“你的劍心已死,一個劍客沒了劍心,又如何能與人比劍?”
韓仲儒右手虛握,像是握住了一柄劍︰“我七歲習劍,十五歲時,同境已難尋對手,我本以為,只要手中有劍,便能護住我所在意的人,可到頭來卻發現,人力終有窮時,我的劍護不住所有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情。”
韓仲儒眼底沒有任何光芒,好似有一層濃濃的灰霧,遮住了所有的情緒,掩蓋了所有的悲傷。
他的確曾迷茫過,黯然過,悲傷過,大哭過。
我輩手中有劍,卻不能為國擔事,為君分憂,使國家衰落,使百姓悲慟,使國土淪喪,使皇子陷敵……
那這劍修來,又有什麼用?!
韓仲儒回到蜀國以後,一度開始懷疑自己。
于是,他苦修多年的劍心,一朝崩塌。
一個劍客沒了劍心,便失去了握劍的資格。
他再也提不起劍。
可是,劍閣的諸葛相我,卻用了幾句話,便將他給點醒︰
“不必問自己因何學劍。”
“劍本就是殺人之利器,劍客習劍,只為殺人。”
“殺人不需要迷茫。”
“當你遇到殺不了的人,你該想的不是自己劍的問題,而是下一次,如何能夠殺了他。”
“只要能夠殺你想殺之人,那麼手上有沒有劍,心里有沒有劍,都不重要。”
“你只需要問自己,為了殺他,你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