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安寧郡主匆匆離開王府,前往姜峰居住的地方。
卻發現。
姜峰根本沒有回來。
她又去了南鎮府衙,同樣沒有找到姜峰。
接著,她跑去了淮王府,卻得知淮王早已離開王府,去東宮看望太子。
安寧郡主便知道。
淮王沒能勸住那個人。
他不惜發下誓言,與秦若妤母子共生死,從而讓姜峰選擇退讓一步。
可結果顯而易見……他選擇了背棄誓言。
“不,以淮王的性格,斷不會如此。”
安寧郡主轉頭朝著皇城趕去,她亦是皇室成員,本身又是皇帝親封的郡主,手持紀王令牌,自然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皇城。
然而。
她還是沒能見到淮王!
天子早有命令,除了他與淮王,外人不得擅自進入東宮。
安寧郡主讓東宮的侍奉太監去給淮王傳話。
可得到的答復是,淮王不見她。
安寧郡主滿臉失望的站在東宮外。
回想起淮王說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話語……
安寧郡主不由得攥緊拳頭。
許久後。
她轉過身,憤然離去。
……
深夜。
改頭換面的姜峰,來到了渭河畔的那家小酒館。
馮掌櫃一眼便認出了這位出手大方的酒客。
他親自端來一壺酒,送來幾碟小菜,對著姜峰微笑道︰“客人,嘗嘗本店的梨花春。”
馮掌櫃端起酒壺,為姜峰斟酒︰“前人還為這梨花春,作過一句詩。”
“紅袖織綾夸柿 ,青旗沽酒趁梨花。”
“小老兒的梨花春,口味比起其他酒館,自是……”
他正在給姜峰作介紹,可抬頭之間,卻見到這個客人,目光有些呆愣的望著窗外的渭河。
馮掌櫃止住了話頭,沉吟片刻後,輕聲問道︰“客人,可有心事?”
他對著小二比了個手勢,後者心領神會,取來了一個酒碗。
馮掌櫃默默的將酒爵換成了酒碗。
姜峰回過神來,一言不發的端起酒碗,三兩口喝了個干淨。
馮掌櫃繼續給姜峰倒酒,他沒有介紹,轉而低聲勸道︰“古人曾說,三杯和萬事,一醉解千愁。客人若覺心中煩悶,不妨……盡付酒中。”
姜峰始終沒有出聲,只是一碗接一碗的喝著。
馮掌櫃此後也沒再多言,只是不停的給姜峰倒酒。
人間是非多。
看起來,這個善良的小哥兒,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沒過一會兒。
一壺酒就被姜峰喝完。
馮掌櫃沒再倒酒,轉而嘆息說道︰“客人的煩惱,再多的酒也填不了。既然如此,客人該喝的不是酒,而是茶。”
“酒是為了銘記美好,忘卻煩惱,但它能做的永遠只是錦上添花,卻不能成為救贖人生的解藥。”
“越該清醒的時候,越不能喝酒。”
姜峰轉頭看向馮掌櫃︰“掌櫃的以前是讀書人?”
馮掌櫃咧嘴笑了笑︰“年輕時候翻過幾本書,算不上什麼讀書人。小老兒只是比年輕人活得久一些,經歷得多一些,看過的事情也多一些而已。”
姜峰深深的吐出一口酒氣︰“那掌櫃是否知道,想要找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呢?”
馮掌櫃想了想,搖頭道︰“小老兒不擅長找人,但大抵上就是那個辦法。”
“什麼辦法?”
“找人問啊。人在哪不見的,就問問附近的人,或許有誰看到她往哪走了,你就順著那條路一直找下去。”
問路……
姜峰心中暗暗搖頭,他也是急病亂投醫。
連【因果追溯】都探查不到,他還上哪找人問去?
至于淮王……
其實姜峰心里也明白,倘若當時真的害死了淮王,哪怕弄清楚幕後黑手是誰,他也未必救得了秦若妤母子。
謀害親王,罪無可赦!
在淮王身死的那一刻,天子便會立即下令將其逮捕,屆時……長安城內所有的超凡,皆會對他出手!
他有信心從四位都尉手下逃走,可他沒有信心面對紀王,更沒有信心面對不良帥。
結局便是,他還未找到秦若妤母子,人就已經下獄。
因此,他只能就此罷手,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底線,也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憤怒!
姜峰端起酒碗的手勢微微一頓,他低頭看著酒碗,那微微晃搖的水面上,倒映著那張冷峻的面龐,其眼底在此刻閃過一抹瘋狂之色。
若他們還要一意孤行,那就……大鬧長安!
……
秋陽緩緩升起。
明媚的陽光,落在秦家的小院。
姜峰靜靜地站在屋外,閉著眼楮,像是一座門神,始終一動不動。
急促的腳步聲,自巷子外面匆匆傳來。
不一會兒。
兩位身材高挑,容貌傾城的女子,匆匆趕來。
一位身穿黑衣,面容清冷。
一位白衣飄飄,氣質高貴,
安寧郡主奔波了一夜,這才從蕭凌雪那里,得知秦若妤的住址。
蕭凌雪也從安寧郡主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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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兩人聯袂而來。
“姜峰。”
安寧郡主神情透著一抹復雜之色。
姜峰睜開雙眸,看向安寧郡主,緩聲問道︰“淮王呢?”
安寧郡主遲疑了一下,輕聲道︰“他去了東宮。”
姜峰沉默了許久。
就在安寧郡主以為姜峰會無比的憤怒時,他卻只是平靜的說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淮王選擇背棄誓言?
那他準備怎麼做?
不知為何,安寧郡主心中有著強烈的不安︰“或許是淮王也沒能讓他們放人,畢竟那個人若真的在乎他,也不會在淮王神魂內種下禁制。”
她走上前,語氣有些著急︰“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已經請我父王出面,或許他能幫你查到線索。我還可以去請大帥,甚至去向陛下討個旨意!無論如何,我會盡我所能,確保他們母子的安全,你就再耐心等候幾日,行嗎?”
姜峰目光看著眼前的小院,隔著矮牆,望著擺在院中的搖籃︰“郡主,我可以等,等多久都無所謂,但我不知道,他們到底還能不能等?”
“也許他們正在遭受折磨,也許他們已經連一刻也等不了呢?”
他微微轉身,眸光深深的看著安寧郡主︰“難道你要我等到他們把秦若妤母子的尸體擺在我面前,等到有人來告訴我,他們母子已經沒救了?”
“郡主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抓走秦若妤母子嗎?”
“若是為了要挾我,為何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姜峰知道,一個綁匪想要贖金,起碼也要告訴家人贖金該交多少。
可如今,綁匪卻是奔著撕票而去的。
“如果他們是想看看我的反應,好在心里做個估價,那麼我昨日已經給了他們答案,也願意做出讓步,可他們並不珍惜。又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將我的話視作威脅。”
到了此刻,姜峰反而變得冷靜下來︰“那麼,我不得不作出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他們並不以秦若妤母子作為籌碼,僅僅只是想讓我抱憾終身。”
“郡主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安寧郡主神情漸漸變得呆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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