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明遠,李廷,張彪回到府衙後,自然也听說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他們紛紛來到姜峰的辦公堂,為他打抱不平。
“周副統領有些太欺負人了。”
老實沉悶的張彪,听過整個事情的經過後,忍不住憤懣說道。
作為姜峰曾經的上司,老宋頭此刻也是皺緊眉頭︰“以我對周副統領的了解,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說著,他抬頭看向端坐在案幾前的姜峰,語氣凝重︰“接下來你要多加小心,只要等蕭大人回來,她自會替你應付。”
就連平時跟姜峰不太對付的李廷,也出奇的沒有嘲諷,轉而語氣凝重的說道︰“統領讓你禁足,或許也有維護你的意思。我有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就在周副統領手下當銅牌,據他所說……”
說到這里,他不由得停頓了一下︰“他們平時面對周副統領的時候都戰戰兢兢,絲毫不敢犯錯,前年有位銅牌做事出了點差錯,周副統領暴怒之下,竟當場廢掉他的修為,並將其逐出衙門。”
姜峰沉聲問︰“這種事情,難道連衙門都不管的嗎?”
宋明遠嘆息道︰“怎麼管?甦統領痴迷武道,常年閉關修行,衙門里平日都是由幾位副統領在管事。”
“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副統領若想要整死我們,有的是辦法,誰還敢去得罪他們啊?”
“況且,衙門里有多少散人等著加入隊伍,若沒有副統領點頭,哪個銀牌敢輕易接納別人?”
姜峰面色愈發沉默。
景國發展至今已有千年,許多制度卻沒有及時更新,查缺補漏,以至于最底層的官員,往往容易遭受上級的霸凌。
許多底層官員在上級那里受了氣,而後便會將這股怨氣,撒在了更底層的普通百姓身上,最終受苦的還是平民百姓。
百姓終有一天會承受不了官員的壓迫,于是揭竿而起,聚眾鬧事,鬧到朝廷不得不重視起來,于是派兵鎮壓。
哪怕民亂最終得到解決,當地的官員也要被問責,重則斬首,輕則罷官,再次之,則是罰俸降級。
受罰的官員心中有氣,又開始對手下嚴苛。
如此惡性循環,終有一天,會爆發真正的農民起義,使得景國民不聊生。
至于推翻朝廷……在這個世界,單靠百姓起義,幾乎不可能成功。
但起義的事情一旦越來越多,景國的民生就會越來越亂,國力日漸衰落,亡國不遠矣。
故而,整頓吏治,歷來都是每個朝廷必須要重視的事情。
或許景太祖當初設立不良人府衙,便有著這層顧慮。
可當霸凌,腐敗,貪污,受賄,出自不良人內部,又有誰來治理呢?
姜峰覺得自己還沒到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還太弱,弱者沒有資格發言。
幾人在姜峰的辦公堂里發了一頓牢騷,而後便起身離開,畢竟各自都有自己的任務。
姜峰在漕運司衙搜到的東西,也被他帶回了府衙。
通過【因果追溯】,他能感應到,那些人還在江州城內,並且,已經找到了新的藏身之地。
姜峰心想,既然自己暫時被禁足在府衙,那就先不去追蹤。
首先,他目前也只知道方位,無法確定準確的地點,需要時時追蹤。
其次,若是交給別人,一旦對方轉移位置,他又無法及時傳訊,幾次下來,以趙素謹慎的性格,定然會發現問題。
到那時……他若是發起狠,將其他人全都殺掉,徹底斷了姜峰追蹤的憑據,或者逃出江州城,脫離神通感應的範圍。
屆時再想找到他,無疑會更加艱難。
對付這種人,必須一擊必中!
……
天香樓。
天字一號的包間內。
嚴松舉起酒杯,對著周奎微笑道︰“嚴某在此,最後再敬周副統領一杯。嚴某公務繁忙,飲完這一杯,就先告辭了,接下來就由我兒負責招待。”
周奎端起酒杯回敬︰“嚴刺史客氣了。”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略顯醉態︰“刺史大人放心,我今日能讓姜峰被禁足,他日就能讓他滾出不良人府衙,到時候,他即不能參加科舉,又沒了不良人的身份,想弄死他,還不是十拿九穩?”
嚴松笑而不語,轉頭卻對嚴藩交代道︰“周副統領看來是有些醉了,嚴藩,你要好生招待。”
“是,父親大人。”嚴藩連忙說道。
等嚴松一走,原本畏畏縮縮的嚴藩,頓時如同換了個人一般,面露凶狠,眼中盡是凶光︰“周副統領,那個姜峰不過是個銀牌,難道你就不能……”
他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意思已然十分明顯。
周奎斜乜了他一眼︰“你以為,不良人是說殺就能殺的嗎?”
嚴藩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輕輕的放在周奎的桌前︰“周副統領,要不再想想辦法?江州在我父親治下,向來是政通人和,欣欣向榮,百姓們更是安居樂業,夜不閉戶。”
“可姜峰此人實在可惡!自從他加入不良人以後,多少官員遭他誣陷,鋃鐺入獄?長此以往,百姓何以信任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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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現在外面都怎麼說我們嗎?說江州官場無好人,這不連您也誣陷了嗎?”
“我實在是不想再看到這個人,毀掉我父親多年的努力,只願此人能夠早日下地獄,以還我江州百姓一片安寧!”
周奎將銀票塞進懷里,拍著胸膛,信誓旦旦的說道︰“嚴公子請放心,我絕不會讓刺史大人失望,更不會讓江州百姓失望!”
嚴藩笑了笑,端起酒杯︰“那,喝完這一杯,我請周副統領回房歇息?心柳和明玉兩位娘子,可早就在房里等著大人呢。”
周副統領嘿嘿笑了起來︰“還是嚴公子懂我。”
心中卻不由得說了一句︰蠢貨!
……
姜峰被禁足在不良人府衙,整整過去了五天。
當然,他也並非無所事事。
那些口供,證詞,卷宗,他都已經翻爛了。
他甚至去案牘庫查詢一些陳年舊案,查看案情卷宗。
以前是沒時間,沒機會,現在他隨時可以過來查看。
每當在卷宗上發現異常,便會通知宋明遠再去查一下。
以至于不良人府衙竟是在這短短三天里,偵破了不少難辦的案子,其中更是有不少錯案,冤案!
許多不良人都為之震驚!
當然,姜峰也不單單是查看卷宗,晚上的時間,他大都選擇靜下心來,修行武道。
老爹傳授的功法,足夠他修行到五境。
但也僅限于五境。
四境武夫修行金剛無漏之軀,其實便是在為五境打基礎。
五境武夫可煉氣化煞,可唯有修成無漏之軀,才能擋得住煞氣的侵蝕。
武夫境界,一步一個腳印。
直到第六天的深夜。
姜峰剛結束修行,正準備洗漱上床之際,門外卻傳來了衙役的通傳。
“姜大人,統領有請。”
姜峰面露疑惑。
我都被禁足了,深更半夜還來找我干啥?
姜峰被衙役帶到甦烈往常閉關的地方,等他到來時,發現司徒映也在此處。
甦烈盤坐在蒲團上,神色淡漠︰“從今夜開始,你便在偏殿閉關。”
姜峰一愣,面露遲疑︰“統領莫不是要傳我武道功法?”
甦烈平靜的看著他︰“你想多了,這只是對外的說辭。”
緊接著,他對著姜峰扔出一個物件。
姜峰接手一看,赫然是一塊銀色面具。
“查案的時候,戴上這個。”甦烈說完,便又重新閉上雙眸,繼續修行。
竟是一刻都不想耽擱。
姜峰轉頭看向司徒映。
司徒映笑了笑︰“別看我,我又沒被禁足,不需要這東西。”
姜峰有些恍然。
禁足只是一個幌子,其實是要讓他暗地里去查。
看來甦統領也在懷疑周奎。
兩人離開了甦烈的閉關之地。
司徒映低聲問道︰“甦統領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了吧?”
姜峰面露凝重的點了點頭。
未到六境,他無法傳音,其翻手之間,施展【八海潮音】,將聲音限制在兩人之間︰“甦統領也在懷疑周奎嗎?”
司徒映搖頭道︰“不止是周奎,之前的行動,定是有人提前泄露出去,否則周奎也不可能及時出面阻攔。”
“因此,在這幾天里,統領命我暗中盯著周奎跟他的下屬,就是為了探查他們是否有可疑之處。”
“自你關了禁閉以後,周奎便暗中派了幾個人,輪流盯著你,今夜我把人都調走了。”
姜峰心中嘆息。
一個郭飛也就算了,現在連周奎也有問題,暗地里可能還有……這不良人府衙,都快被人滲透成篩子了吧?
這其中,與甦烈常年不管事有著巨大的關聯。
姜峰也不知道朝廷怎麼想的,竟然安排這樣一個武痴,來統領江州的不良人府衙。
司徒映似乎看出了姜峰心中所想,猶豫了片刻,道︰“其實甦統領也有難處,他沒來之前,江州的不良人府衙更亂。”
姜峰疑惑的看著他。
司徒映感慨道︰“我在江州不良人府衙已有七年,甦統領是三年前才調來江州的。”
“以前的江州不良人府衙,早就是個爛攤子了,上一任統領因為貪污受賄,遭人舉報揭發,被朝廷發配到邊境參軍。”
“甦統領剛來那會兒,強勢鎮壓了局面,罷免了當時的兩個副統領,又提拔我上來,與表面上沒有任何問題的周奎相互制衡。”
“對了,你還沒見過溫韜吧?他也是跟隨甦統領來的江州,是甦統領最信任的心腹。”
“後來,蕭大人也來了,那時我就知道,江州的局面遠比我看到的更亂更糟。”
“在這個時候,不良人不宜再發生動亂,再加上,周奎此人很有分寸,說話做事,讓人挑不出任何大毛病。”
“所以甦統領對周奎的事情,只要不是鬧得太大,也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實際上,誰有問題,甦統領心里門清,只是未到懲治的時候罷了。”
司徒映沉吟道︰“周奎是一個善于利用規則的人。”
姜峰點頭。
真正的玩家,都是極為了解規則,並善于利用規則打擊敵人的聰明人。
俗稱的,鑽漏洞。
在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那一撮人,是制定規則的人,他們擁有一切規則的解釋權。
再高級的玩家,也只能利用漏洞,無法成為漏洞。
姜峰戴上面具,趁著無人發現之際,跟著司徒映,悄然離開了府衙。
他憑借【因果追溯】,兩人很快就找到了白天那伙人的藏身之地。
可當兩人望著眼前的府邸時,卻齊齊陷入了沉默。
司徒映的臉上,更是露出一抹難以遏制的驚悚。
“怎麼,會在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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