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茫茫,像雪卻並不寒冷,像霧卻並不朦朧,只是單純的白茫茫一片。
沒有聲音,沒有畫面,唯有那氤氳在這白茫茫空間里看不見摸不到的香氣,飄來蕩去,卻看不見花。
楊延朗在這白茫茫的世界里踽踽獨行。
他像是漂浮在半空,四野是一模一樣的茫茫,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他一步不停地行走在這茫茫之中,腳下茫茫,身後茫茫,眼前更是茫茫。
他走著,卻不知要去向何處。
走著走著,楊延朗突然覺得他腳下應該有地,地便在他腳下衍生;覺得頭上應該是天空,天空便在他頭頂出現。
走過的地方,應該是路,便真的鋪成一條路;香氣環繞,應該有花,花海便開放在這條路的兩旁。
路的盡頭,楊延朗看到一座籬笆小院兒,小院里有一個秋千,秋千上是一個黃衣少女,正是他的月兒。
楊延朗推開籬笆門,走進院子,黃衣少女看見了他,向他奔來,緊緊抱住了他。
楊延朗也抱住少女。
此刻,他認為應該有一個禮物給她,就是這麼一想,他空無一物的手上就多了一串糖葫蘆。
“延朗,我好想你啊。”
月兒依偎在楊延朗結實的胸膛上,忽閃閃的大眼楮仰望著他英俊的臉龐,惹人愛憐。
楊延朗刮了一下月兒的鼻子,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她,道“傻丫頭,哥哥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糖葫蘆。”
月兒接過糖葫蘆,卻把它丟在一邊,口中說︰“延朗,月兒是大姑娘,不是小女孩兒了,月兒不要糖葫蘆,只要你陪著我。”
楊延朗輕輕笑了下,捏著月兒的臉蛋兒,道︰“說你是傻丫頭,還真犯傻了,哥哥不是在這陪著你嘛!”
“你騙人,”月兒的大眼楮忽地濕潤了,口中說︰“你肯定又要去闖蕩江湖,出人頭地,怎會甘心和月兒在這間籬笆院子里呆一輩子。”
……
楊延朗沉默了。
月兒看他不回答,哭的更加厲害,淚水撲簌簌落下來,口中埋怨道︰“你果然是這麼想的,根本不願意陪著月兒。”
楊延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緊緊抱住她,承諾道︰“好月兒,乖月兒,朗哥哥答應你,就和你在這里待著,哪也不去了,我哪也不去了,好不好。”
“你發誓!”月兒嘟著嘴,仍不相信。
“我發誓,哪也不去了!”楊延朗舉手指天,信誓旦旦。
月兒卻並沒有因此開心起來,她的眼中有一絲狡黠的光芒,但這光芒轉瞬即逝,又回復到委屈的狀態,嘴里說︰“不作數,發毒誓。”
“好好好,”楊延朗答應著,發誓道︰“我楊延朗就在這兒陪著月兒,哪里也不去,否則就讓我斷手斷腳,好了吧!”
“真的?”月兒听了,兩只手擦干了眼淚,頓時轉淚為笑,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陪著我的。”
“嗯,陪著你。”楊延朗嘴里答應著,心里卻隱隱有些不安。
不知怎的,他總隱隱覺得這個月兒有些許不同。
月兒卻更開心了。
她細嫩的手捧住楊延朗的臉龐,軟軟的嘴唇覆蓋在楊延朗的嘴唇上。
楊延朗感受著那柔軟的嘴唇,感受到一顆更加柔軟的小舌頭正撬開他的嘴巴,伸了進去,這讓他頓時面紅耳赤,呼吸加重,漸漸喘不上氣來。
慌亂之下,楊延朗竟雙手扶住月兒肩膀,一把將她推開了,新鮮的空氣一下子涌入楊延朗嘴里。
他貪婪地呼吸著。
月兒有些驚愕,愣怔了一下,薄唇微動,嘴里說︰“延朗,不喜歡月兒嗎?”
“你這樣,我,我,我不習慣。”楊延朗喘著粗氣,回答道。
月兒直勾勾地盯著楊延朗的眼楮,雙手環抱在他脖子上,呼吸的熱氣貼近楊延朗的耳朵,道︰“可是,我們分別前的一晚,你就是這樣對月兒的呀!”
“我,我……”楊延朗的心撲通撲通跳動著,說不出一句話。
“延朗,做你想做的事。”月兒溫暖柔軟的手伸進楊延朗衣服里,摟住他的腰。
楊延朗緊緊抱住月兒……
“延朗,你快樂嗎?”月兒赤身裸體依偎在楊延朗的胸膛。
楊延朗的眼楮緊閉著,沒有回答。
月兒繼續說︰“延朗,我們一輩子待在這里,永遠也不分開,你說好不好?”
“好。”楊延朗機械地回答。
“可是,要是有人想拆散我們,怎麼辦呢?”月兒問道。
“怎麼辦呢?”楊延朗喉頭蠕動,重復著月兒的話。
“殺了她!”
楊延朗猛地睜開眼,籬笆小院消失了,路也沒有了,花兒一點點消散,就連天和地都沒有了。
一片漆黑。
楊延朗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他的竹槍向前,槍尖指向黑衣人的喉嚨。
“楊延朗,殺了她!”月兒出現在他身後。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槍尖進了一步,踫到了黑衣人的喉嚨。
“朗哥哥,不要打架。”另一個月兒出現在他身旁,焦急地呼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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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延朗,殺了她!”月兒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冰冷、狠毒。
楊延朗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朗哥哥,不要打架。”這聲音充滿擔憂與著急。
“殺了她!”生硬的語氣不容置疑。
楊延朗的腦殼都要炸了……
痛苦、掙扎、難過……
啊——
他大喊一聲,竹槍飛速刺出,鮮血染紅了槍尖。
蘭蘭瞪大了雙眼,看著插在自己肚子上的竹槍,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楊延朗的這一招,使的竟是回馬槍。
他未曾回頭,口中冷冷地說︰“連我跟城里其他混混打架,她都擔心的要死,怎麼可能叫我親手殺人?”
竹槍拔出,鮮血淌出來。
蘭蘭倒在地上,流淌的血液帶走了她身體的最後一絲溫度。
“朗哥哥。”
與此同時,在隆城的郊外,睡夢中的月兒忽然驚醒了。
李嬸兒听她夢中叫著“朗哥哥”,問道︰“月兒,怎麼,又想那傻小子了?”
月兒緊緊抱著被子,剛才的夢如此真實,仿佛朗哥哥就在她的眼前。
“娘!”月兒縮在李嬸兒的懷里,似乎真的見到了她的朗哥哥。
說回楊延朗這邊。
他擺脫了攝魂針的控制,殺了蘭蘭,可一場大夢初醒,神色還在恍惚之中。
沒等他緩過神兒來,展燕一巴掌打在楊延朗腦門兒上,生氣地說︰“臭小子,你得失心瘋了,干嘛對本姑娘動手。”
楊延朗捂著腦袋,總算清醒了一些,口中說︰“我只記得看到一個好香的女人,然後脖子後面一涼,後面就不知道了。”
“懶得理你,”展燕繞過楊延朗,走到芍藥身邊,問道︰“芍藥妹妹,你沒事兒吧!”
芍藥回答道︰“展燕姐姐,我中了迷香,手腳沒有力氣。我的藥箱有金瘡藥,展燕姐姐可以先把肩膀包扎一下。”
展燕找出金瘡藥,對楊延朗道︰“你轉過去,不要看。”
看楊延朗老實照做,展燕才半袒肩膀,敷上傷藥,用右手和牙齒簡單包扎了傷口。
包扎完畢,展燕吩咐楊延朗背起芍藥,三人一路向黑牢奔去,與陳忘他們匯合。
說到這里,大家可能會有疑問,花小浪哪里去了?
那麼,我們就再說說花小浪。
這家伙真不負那老鼠一般的長相,雖然色膽包天,可遇到生命危險時,首先想到的便是抱頭鼠竄。
他見蘭蘭已死,楊延朗也擺脫了攝魂針的控制,自然不肯吃眼前虧,趁大家不注意,破窗而出,落荒而逃了。
他這一逃,竟直接逃到城外。
滿腹牢騷,本想著投奔身為白虎堂堂主夫人的親姐姐,不說榮華富貴,也能美女相陪吧!
可這個姐姐,平時讓自己藏著,露面都不能露,時不時還要听著她和白天河卿卿我我,對于身為淫賊的他,真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白虎堂局勢混亂,竟讓他有性命之危,他也不想報仇了,也不敢在洛城待了。
天大地大,哪里沒有個黃花閨女不是,為什麼偏偏惹這些惹不起的人呢?
不多時,花小浪胳膊上麻毒漸漸消解,才感覺出痛來,打眼一看,才看到那顆燕子鏢還在他胳膊上釘著。
他拔出燕子鏢,狠狠丟在地上,踩了幾腳,以解心頭之恨。
花小浪壓住傷口,邊走邊罵罵咧咧,想著芍藥那丫頭真是晦氣,踫一次斷了命根,踫兩次差點要了命。
他邊走邊想,邊想邊罵。
一人一狼與他擦肩而過,他也不甚在意,口中道︰“這年頭,什麼怪人都有。養這麼大的寵物,吃多少肉。”
這一人一狼,正是黑衣六隊長萬靈風和草原狼王阿穆隆。
他奉黑衣統領之命進城協助花蜂,本不想跟此人發生糾葛,可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站住。”萬靈風喊住花小浪,彎腰撿起地上的燕子鏢,問道︰“這東西,你從哪里得來了。”
花小浪心中正不爽,突然被這養怪物的人叫住問話,礙于面子,依然不肯承認是被展燕打傷留下的。
于是他回頭罵道︰“你管老子哪里來的。我花小浪一代淫賊,自然是從大姑娘身上摸來的,干你屁事。”
“你說什麼?”萬靈風突然生氣了,他猛踏地面,欺身向前。
花小浪的手剛剛握住彎刀,還未拔出,萬靈風手中的狼毒刺就已經逼近他的眉心。
花小浪從未想過對方竟是個高手。
如今一招之間,便被萬靈風制服,嚇得是兩股顫顫,撲通一聲跪下來,大喊著好漢饒命之類的話。
萬靈風再一次舉起燕子鏢問花小浪︰“這東西,你究竟是哪里來的?”
此刻,花小浪命懸一線,哪敢有半句虛言。
他哆哆嗦嗦地說︰“我在城中,得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正想行一番樂事,不料一個黑衣姑娘進屋來,用這鏢打中了我。我打不過這姑娘,所以才逃出城外。我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就叫我,叫我……”
花小浪尚未說完,萬靈風已經眉頭舒展,“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他收了狼毒刺,轉過身向洛城走去,不再理他。
花小浪哪敢久留,見萬靈風走了,悄悄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向反方向逃竄,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萬靈風走到阿穆隆身邊時,輕輕地說了一句︰“阿穆隆,撕了他。”
狼王低吼,一股腥風籠罩了花小浪周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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