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顛簸著向南開進,白震山重傷未愈,趕車的重擔便落在展燕的身上。
好在展燕自小在草原長大,對馬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感,加上有楊延朗可以替手,芍藥也時不時和自己說話談天,倒也並不寂寞。
只是越接近中原,白震山的話便越少,仿佛藏著很多心事一般。
陳忘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開始還給楊延朗講一些封雲劍法的精妙之處,每每讓他豁然開朗,心中感嘆此人果真與師父有著莫大的交情。
可近日,陳忘卻越來越嗜酒,別說楊延朗,就是對芍藥,也常常是愛搭不理了。
芍藥先前便知道爺爺和大叔之間似乎有某些難以化解的仇恨。此刻,見二人神色異常,更是愁容滿面,憂心不已。
可是,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漫漫長途,如此沉默而壓抑的氛圍,對楊延朗這樣一個一刻不說話便渾身難受的人而言,實在是一種煎熬。
實在熬不住,楊延朗也只好將目光放在展燕身上。
盡管他知道,他倆只要一搭話,多半會吵起來,但比起這麼干耗著,他倒也樂意如此。
楊延朗拿起一節竹子,坐在駕車的展燕身旁,慢悠悠的削起來。
“臭小子,又搗鼓你的破竹子呢!”展燕瞥了一眼,打趣道。
“破竹子?”楊延朗故作驚詫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可是我跟娘共同研制的獨門兵器,平時拆開便于攜帶,用時合則為槍,分則為鞭,斷則為棍,抽則為劍……千機百變,造化無窮。”
吹完牛,他又解釋道︰“上次打那個龜首唱歌,不小心打斷了一根,我再做重新一根。而且,我這次要做一個升級版,你猜我要做成什麼樣子?”
“無聊!”不同于楊延朗得意洋洋的介紹,展燕對他的竹槍並不感興趣。
楊延朗仿佛受了打擊,怏怏的說︰“賊女,長路漫漫,你又這麼無趣,真不知道剩下的路怎麼走,難不成真要把小爺我無聊死?”
“臭小子,本姑娘不想理你罷了。”展燕一听楊延朗又叫自己賊女,馬上嗆回去,但她看眼前長路,卻也是一眼望不到頭兒,也不禁感慨︰“路真長啊!也不知還要消磨在路上幾日。”
楊延朗一抬眼皮,望了一眼這看不到終點的長路,隨口答道︰“從塞北到中原,必經過隆城,須得兩三日;從隆城到中原,便是先到洛城,少說也得五七日,我們已經行了五日,大概還有一日多吧!”
“中原,洛城?”展燕一下來了興致。
在相對偏遠的隆城,她就已經眼花繚亂。
這中原,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楊延朗見她終于有了興趣,自然不會放過這說話解悶兒的機會,夸夸其談道︰“你這塞外女子,當然不知道中原繁華。天下最富庶之地當屬中原,而中原最繁華之地,除皇城外,還有四城。”
“哪四城?”展燕有些好奇。
楊延朗道︰“這四城,分別為洛城,花鄉,墨堡,水都。洛城繁華,花鄉錦繡,墨堡堅固,水都險要……”
頓了一頓,楊延朗繼續介紹道︰“而這四座城池,又分別是四大派白虎堂,朱雀閣,青龍會,玄武門的所在地。”
關于四城四大派,展燕倒是听叔叔伯伯們說過。
但塞北燕子門從不參與中原事務,因而對四大派的了解,也僅限于隨口一說而已,其中詳細之事卻並不知曉。
所以展燕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在中原,四大派勢力很大嗎?听著好厲害啊!”
楊延朗見展燕胃口被吊起來,洋洋得意道︰“要說十年前,那四大派絕對是這個。”
說著話,楊延朗豎起了大拇指。
“十年前?現在不行了嗎?”展燕一肚子的疑問。
“姑娘莫急,且听山人慢慢道來。”楊延朗有意要吊著展燕,模仿說書人的手法,講述起來。
“當初,四大派就是江湖上最厲害的門派,他們各倨一方,傲視群雄。
其中,又數位于墨堡,以楊天笑為會主的青龍會聲勢最大,乃四派之首。一桿游龍槍,名揚四海,威震八方,真正樹立起槍乃百兵之王的赫赫威名。
不同于游龍槍法凌厲威猛的進攻之勢,位于水都的玄武門則以防守著稱。玄武門掌門葛洪身披刀槍不入的玄武甲,手持獨門武器舟盾,橫行水上,無人能敵。其門下弟子組成的玄武大陣更號稱無人能破。
在這之外,還有花鄉的朱雀閣,掌門是老頭子朱修,門下卻以女弟子居多,善以色誘,用奇毒,鎮派寶貝卻是一顆千古奇藥雀靈丹,號稱能解百毒,延年壽。
至于洛城的白虎堂,則以拳腳硬功為主,獨門武器也是一把精鋼猛虎爪,至于當年的掌門嘛!”
楊延朗壓低聲音,偷偷指了指馬車里面,說︰“就是車里的那個老爺子,白震山。”
“啊?”展燕張大嘴巴,忍不住向馬車內瞥了一眼,一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楊延朗見展燕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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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燕見楊延朗只是笑,不再說下去,忙催促道︰“後來呢?發生什麼事了?”
楊延朗有意吊著她,調笑道︰“你叫我一聲朗哥哥,我便說。”
展燕雖不情願,但終究難以戰勝自己的好奇心,便小聲而快速地說道︰“朗,呃呃。”
“什麼什麼?沒听清楚。”楊延朗用手撐在耳朵上,大喊道。
展燕豈是那種嬌柔妹子,憋了許久,實在是抹不下面子,喊不出來。
情急之下,將馬鞭當空甩了一個鞭花,大喝道︰“臭小子,你到底講是不講。”
“姑奶奶,我講,我講……”楊延朗被嚇了一跳,想著還是月兒好,溫溫柔柔的,可惜她沒有跟來,不由得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月牙兒”,權做睹物思人之用。
想罷,便接著講道︰“十年前,少年盟主項雲借與朱修之女朱仙兒大婚之機,公然索要四派鎮派寶物游龍槍、猛虎爪、玄武甲、雀靈丹,索要不成,竟大開殺戒,屠戮群雄,血染婚堂。”
說到此處,楊延朗深吸一口氣,又長嘆一聲,道︰“青龍會掌門楊天笑,玄武門門主葛洪以及參加婚禮一眾豪杰盡數命喪于項雲之手,朱雀閣的朱修老兒也是在新娘子朱仙兒苦苦哀求之下,才勉強撿回一條命。”
說到這里,楊延朗又壓低聲音道︰“白老爺子無端被官府抓了,才躲過一劫,可惜他的長子白雲歌代父出席婚宴……哎!”
展燕卻很不信,說︰“這故事我听說書人說過,可細想一下,卻覺得十分夸張。那項雲真有那麼厲害,能憑借一己之力屠殺百余名英雄豪杰?我卻不信。”
“听過往的老人講,項雲確是當世奇才。若非在武林大會驚才絕艷,四大派又怎甘心擁護一個年輕人為武林盟主?”楊延朗解釋道。
“擂台之上,不過一一對打,比武切磋;而婚宴血案,乃是以一敵百,生死相搏。”展燕越想越不對勁兒︰“若是項雲所為,那他恐非凡人。”
“信不信,幾百號人的尸體在那杵著,還能有假?不過官府怕有疫病,一把火先燒了,听說從早燒到晚呢!”楊延朗久在興隆客棧,廣納四方來客,見聞廣博︰“只是項雲之後便失蹤了,江湖諸俠無處報仇,就只好將憤怒發泄在和他有關系的人身上嘍!”
“幸虧沒有找到,若是項雲真是這麼厲害的人,怕是他們想報仇,也打不過他吧!”展燕感慨道。
“誰知道呢?”楊延朗攤了攤手,接著說︰“後來四派就不行嘍!”
“朱雀閣倒是沒什麼損失,一家獨大。
白虎堂堂主,就是車里的白老爺子,到處為子尋仇,堂主之位由次子白天河接管;
玄武門葛洪的兩個兒子葛修文葛修武當時年紀還小,一切事務由管家雷闖主事;
青龍會最慘,據說是號稱楊天笑的左膀右臂慕容吟橫空出世,接管了他的地位,並封閉了墨堡,不許楊家人進入,不問江湖之事。
你說說,四大派突逢巨變,掌門缺位,能好的了嘛!”
“你們中原人真可怕。”
雖然父母也來自中原,但這些權力斗爭對于從小在篝火旁跟大人們吃牛羊肉喝馬奶子稱兄道弟長大的展燕而言,還是不可想象的。
楊延朗沒理會她的感慨,接著介紹道︰“不過他們幾年前好像又選了一個盟主,叫什麼龍在天的。據說此人威武雄壯,武功高強,聲若洪鐘,不怒自威……
更有傳聞說即使是當年的項雲在世,也未必能勝他。”
“真的有這麼厲害的人?”對展燕而言,一夜間屠殺數百高手的項雲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巔峰了。
“誰知道呢!項雲又不能跟他比試,任他們說嘍!”
楊延朗攤攤手,繼續介紹道︰“說來有趣,龍在天任盟主之後,朱雀閣主朱修竟登門提親,將女兒朱仙兒又嫁給了這個新任盟主。江湖盛傳︰’流水的盟主,鐵打的夫人’,便是說的這段’佳話’。”
展燕看著楊延朗,略有羨慕地問︰“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那是我娘……”
楊延朗本來想說是母親告訴他的,但他突然覺得這樣顯得自己沒見識,便及時止住話頭,吹噓道︰“你別看我在興隆客棧打雜,實際上我三歲就下過中原,九歲跑遍大江南北。”
“吹牛吧你!”
“我可沒吹,句句屬實啊!”
“那你說,中原真有那麼繁華嗎?”
“當然了,絲綢連成十里見過沒?”
“十里,好長啊!”
“皇帝家有二十里呢!房子都是金子做的,要不然怎麼叫金鑾殿。”
“好厲害!”
……
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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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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