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絕不認輸。
泗水之城的死傷數字正在不斷增加，巨獸與長老們的戰斗也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長老中已經有一人喪命，而最年長的那一位也不好受。
手中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刀身，外表雖然看起來並沒有多大的傷痕，但內里早已經千瘡百孔，五髒六腑移位，早已經被巨大的力道震碎震破，用一團漿糊來形容也並不為過。
而肋骨斷裂了數根，要不是本身的體質強悍，且吊著一口氣，換在任何人身上也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反觀巨獸，那些小傷對比其龐大的身軀而言不值一提，這完全就是碾壓。
而泗水城之中的青年與蒼正在對轟。
青年的手臂已經殘破不堪，不斷動用篆文雖然對他的傷害不大，但積累下來依舊讓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更為關鍵的是，篆文的數量已經見底。
反觀蒼，愈發的游刃有余。
頹勢初顯，而勝利的天平已經有了傾斜的角度。
疲憊、傷亡、壓力，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在了眾人的心上，沒有壓彎他們的脊梁，卻是直接壓斷了，過剛易折，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濃郁的血腥味讓人喘不過氣來，林陽已經不知道這是自己斬殺的第幾只妖獸了，他早該力竭，可事實上沒有，精神並沒有松懈下來，只要不是不能動，他的刀始終會落下。其實眼中已經朦朧一片，他根本無法看清前方的路。
依靠著成千上萬次揮砍產生的肌肉記憶，和那無與倫比的直覺，此刻的他早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態。
畢竟他已經戰斗了一整天，沒有停下，或許還會戰斗數天，直到生命熄滅，他的肉體依然會執行精神消失前的意志。
直到徹底死去，或者勝利……
絕境之中頂山而行。其實如果不是蒼在控制這些妖獸的話，恐怕它們早已經撤退了，畢竟相較于人族，這些妖獸也死傷無數。
從一開始，這場戰斗只能存活一方而已。
當那使用篆文的青年精神徹底匱乏，手臂無力地垂在椅子上時，蒼幾乎是下意識地吐出了一口氣，哪怕是他，哪怕游刃有余，他都不得不承認與他對弈的那個青年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想到這，他沒由來地感受到一股嫉妒的心理。
人類總是這樣，不管面臨什麼樣的環境，總會有一位聖賢從萬萬人中走出來，他們給予迷茫的族群前行的方向，他們是恐懼中的同族希望的光。
這些人有的死在路上，有的帶領著族群走到希望的彼岸，不管如何，總會有人在危難的時刻站出來力挽狂瀾。
這個種族明明很弱小才對……
這種嫉妒的感覺讓蒼沒有手下留情，他身上的力量膨脹、膨脹、再膨脹，綠色的妖氣無差別地掃蕩在場所有的幸存者，妖氣席卷，不管是周圍的妖獸，還是與妖獸戰斗的人，在觸踫妖氣的一瞬間便化為灰燼。
泗水城的戰士見狀也並沒有絕望，哪怕知道杯水車薪。
但所有人都義無反顧，抽出刀劍砍向了那妖氣。
劍刃崩碎，而人也在這一刻被妖氣卷中，化作了灰燼。
“阻止他！！”
“我來！”
“我！”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四面八方的人听到便悍不畏死地沖向了妖氣，試圖用自己的軀體阻擋妖氣的擴張，哪怕一秒鐘也好。
一個又一個前僕後繼，像是逐火的飛蛾。
這一幕更是讓蒼氣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氣惱什麼，或許是在這不屈的意志下讓他自慚形穢，或許是當初妖族的背叛所剩下的那麼一點點的悔意，可不管是什麼，這些組合起來就讓人很惱火，氣急敗壞的感覺。
然而到現在為止，蒼依然覺得妖族的選擇沒有錯，而這些人不愚蠢，為了虛無縹緲的意志葬送自己的性命。與他正面對轟的那個青年已經無力支撐，那看看到底還有誰能夠阻擋他。
事實是，有的。
蒼的妖氣試圖跨過城牆，卻再一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擋。
“這股力量……”他竟然找不到來自何方。
“為什麼？”
明明只是普通的城牆，為什麼能夠阻止他的妖氣？然而並沒有人回答他，妖氣不斷變得濃郁，試圖找出阻擋自己的力量。
結果當真讓他找到了，他卻也一時間失去了言語，因為他無法理解那是什麼。一道道泛著白光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之上，這些身影擁有人型，如果仔細觀看的話，這些人型還擁有著不同的面目。城牆之上這樣的人影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多到擠都擠不下。
數百公里的城牆被逐一照亮，這些人看不清面目，但他們守護著牆後的所有人，他們阻攔著試圖殺死泗水城的惡意，他們想要守護這座城池，非常非常地想。
“這……到底是什麼……”
蒼再一次無意識地喃喃道。
“這是精神，這是祈願，這是先輩的庇佑，這是萬眾一心最初的意志。”聖君的聲音緩緩在蒼的耳邊響起。
蒼猛地轉頭。
卻听那道身影繼續說道︰“這是城牆，是守衛，是庇護，是安寧的淨土，是不得不守護的家園。”
聲音雖輕，卻字字洪亮，那道金色的身影便從遠處走來，像是旭日東升，希望的華光普照大地，蒼天巨木在下一刻灰飛煙滅，肆虐的巨獸痛苦地墜落人間。
聖君緩步走來，而那城牆之上眾多白影看向他，眾多身影匯聚成一個巨人，而這巨人似乎帶著微笑，伸出了手。
聖君將手搭在那純白色的手指之上。
“我來晚了。”
“不晚。”一道層層疊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沙啞的，哽咽的，清脆的，堅定的，這些聲音匯聚成一句話。
然而白光轟然炸開，這些滯留人間的意志轟然炸開，他們完成了他們的使命，接下來便交給後人了。
當巨人的身影消失，城牆之上依然存在著白色人影，雖然稀疏，但他們似乎比之前的人影更白一些，也更新。何為意志的傳承，這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