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之影像是一座被翻覆的古城,牆體倒懸,殘塔如針,水流從裂隙處擠出泡沫,將天光撕成細碎的銀屑。那直覺告訴陳浩青鱗礁下藏著比隕晶更古老、更危險的東西。
“海下古跡,”南宮青月低聲,“凡人之眼難察其真形,若有人在此布陣,必是想借潮汐之力牽動星門余紋。”
流光站在船尾,面色冷靜“這里曾是天外族與海族交界的祭場。千年前,星門一部分沉入此地,海靈與祭祀者以血約共守,後來被遺忘。現在有人擾動,就是想把這座古城的余能抽出,拼合更多碎片。”
陳浩點頭,把手攤在舟側,感受著海水傳來的細微波紋。他將三片隕晶從袖中取出,放于掌心。那些碎片在晨光下依舊閃著微光,像被某種力量牽引般微顫。陳浩翻掌一撫,九針之意在胸中流轉,歸元之力如水,溫和卻具有穿透一切雜念的力量。他低聲對白霜雪與南宮青月道“我們必須下到那座古城,看清楚他們試圖吸取的究竟是什麼。流光,你在船上守住海靈的節點,隨時傳信。我們三人潛入,若有異變,立刻撤回陣眼。”
白霜雪點頭,冰劍已出鞘,劍尖在光中落下一層薄薄的寒霜;南宮青月握緊長鞭,玉露在鞭尖凝成小珠,盈著月色。三人一同翻身躍入海中。
海水沒過頭頂,世界頓時變得陌生光線被水面過濾成藍綠色,微小的海藻在他們周圍飄動,仿佛在低聲簇擁。下潛數丈後,他們來到那座倒懸古城的上空。城身處處有古老的符紋在水下涌動,符紋像活物般沿著石面蠕動,不斷吸納周遭的潮流與星光碎屑。
城心處有一口巨大的祭井,井口用淡青色的水晶環繞,水晶之中有細碎的隕晶光華在緩慢旋轉。更令三人震動的是,祭井外圍竟若隱若現地圈著幾處人形——並非活人,而是那些被古術改造的“潮祭侍從”他們的皮膚如同濕泥般灰暗,眼里卻瓖嵌著碎裂的星辰,動作遲緩卻有一股執拗的力量在牽引。
“他們被改造成為守護與祭祀之用,”流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已在水面布置了海靈之陣,“若不解除祭符,他們便會在星門完全拼合時作為引導器,助該陣匯聚余能。”
陳浩與白霜雪分頭逼近一尊潮祭侍從。那侍從的胸前嵌著一片小隕晶,晶片周圍纏繞著細如蛛絲的符索,符索連著祭井的晶環,似一股經脈將個體與核心緊緊捆綁。陳浩舉針在手,輪回之意綿密如網,他並未猛刺,而是先以歸元輕叩那片晶片,讓其回轉到最初的軌跡——不是強行拔掉,而是還原,使晶片與祭體之間的羈絆產生共鳴的錯位,從而松脫。
“歸元,用心去還原,不是用刀去破壞!”白霜雪在旁支援,劍光像一道道清冷的梳理,將被封閉的破碎經脈一寸寸梳通。
隨著歸元之力的緩推,那片嵌在潮祭胸處的隕晶逐漸變得透明,原先糾纏的符索像是解開的藤條一般松弛。一聲低沉的嘆息回蕩在水下,潮祭侍從的動作慢慢停歇,眼中那抹星光也漸漸黯淡——並非消亡,而是回歸。他低垂頭顱,像被解放了一場長年累月的噩夢。
可就在他們以為可以安然解除更多祭體時,遠處祭井深處傳來一陣怒嘯。那怒嘯似乎來自水底最深處,像潮汐被撕裂一般,攜帶著巨大的引力向外擴散。祭井之中的光柱驟然變粗,隕晶的旋轉速度陡然上升,周圍刻紋的吸納也隨之加強。
“有人在加速陣法!”南宮青月急聲呼喝,“岸上還有人在操作——或者,某個海下機關在再次自啟!”
陳浩目光凝厲,九針之力在體內迅速布列。他交代白霜雪“你與我固守這兩尊祭體,我去祭井深處看看能否阻斷核心。青月,守住我們後路!”說罷,陳浩如一枚箭矢般沖向祭井。
水壓驟升,聲響在耳邊嗡鳴。他把輪回之針刺入祭井邊緣的一塊巨石,輪回之力如漣漪般向外散播,試圖以“返照”去牽引井中旋轉的隕晶速率,使之偏離被加速的軌道。與此同時,裁決之針劃破水面,直指那些在外圍潛伏的黑影——他們並非簡單的影騎,而是多了海族與人族雜糅的幫手天機閣殘黨與誅魂會殘余在暗中結合了海下匠人的術法,試圖以更強的合力撬動星門。
“你們終于來了!”一道怒喝自祭井深處傳出,伴隨而來的是一個被暗紋包裹的巨影——那影猶如人形,卻又像章魚般張開數條觸手,觸手上纏繞著殘片般的隕晶與鎖鏈。那便是古城真正的守護者潮祭主靈,被長年祭祀所扭曲,既是守護者,也是復仇的化身。
潮祭主靈的每一觸觸及水流處,便化作尖銳的潮刃,割裂一切來犯者的意志。陳浩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壓在胸口,像有大海在他體內咆哮。他雙手合十,調動絕命之針的余威與歸元之意交織出一道復雜的紋理,試圖在潮祭主靈與祭井之間建立一座暫時的“真意橋”。
“歸元非但還原,也要以心承渡。”流光的聲音在水面上回蕩,她與海靈協力,借歌聲將海下的混亂稍作緩和,給陳浩制造出一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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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祭觸手猛卷,觸及那道真意橋的一瞬,整片水域震蕩,像是有人在深海中掀起了山岳。陳浩被震退數丈,胸口一陣痛,輪回之針差點脫手。他穩住身形,低喝一聲,裁決之力猛然爆發,直擊主靈觸手的根部。光與水在踫撞中迸濺出無數碎光,像夜空中的碎星。
但正當他們佔據上風時,海面之外忽有數條黑影掠過——那是影騎與殘黨合流的人馬,他們在海面布下暗符,試圖在海域上方拉起一張虛網,把海下的能量上引,讓祭井的吸納力更強。很顯然,此役非同小可他們企圖通過地面與水下的聯結,一舉撬動星門殘篇的更大段落。
白霜雪拼盡全力,冰劍化成一道道寒帶,在水面與浪尖間形成銀色的帷幕,阻絕那些黑影在海面上施法。南宮青月則在近岸處以幻鞭布下幻影迷陣,誤導岸上敵人的視線與施法頻率。流光在岸邊與海靈合力,制造出一道生死之歌,牽制住一些試圖靠近的海族爪兵。
大戰至此,雙方各自使出手段,海下的潮祭主靈漸覺憤怒,觸手上的隕晶碎光糅合成一道更為刺目的光流,直指陳浩。就在那光流將要落下之時,陳浩猛地將手中所有隕晶合于一處,一股金黑而澄澈的涌動自針魂中爆發,九針合一的涅盤余威在短暫的瞬間凝成一道屏障,將那光流吞沒。
屏障消散後,祭井的旋轉驟止,潮祭主靈發出一聲長長的哀鳴,觸手松弛,眼中的星光不再閃耀。海靈的歌聲由遠及近,像風里回蕩的慰藉,祭場周圍的水紋漸歸平靜。
然而,海下的危機並未完全解除。岸上的暗網被勉強破開,敵方仍有殘員逃脫,且更大的秘密正在漏出在潮祭主靈的心髒處,有另一塊不同紅光的隕晶殘片,那殘片的光色更為深沉,帶著血紋般的紋理,顯然非青鱗所出,而是與“血海執典”之力有著某種危險的關聯。
陳浩抬頭,望向被晨光照亮的海面,眼中閃過堅定“此片不可留在他人之手。取之,且封;不取,則一切未終!”
白霜雪與南宮青月應聲,三人相視一眼,便同向祭井深處潛去。海風像是在為他們的決意鼓掌,而那片帶血紋的隕晶,在水下幽光的映襯下,仿佛在等待被揀起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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