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界靈樞筆在謝歸塵的手中舞動如游龍一般。
雖然筆尖無墨,可劃過之處,卻有空間撕裂之痕跡,形成了一條條帶著規則裂紋的虛空圖形。
本就身處于被萬界靈樞筆畫出來的小世界里,這個小世界是萬界靈樞筆創造的,規則自然全部由萬界靈樞筆所書寫。
不過考慮到謝歸塵需要啟動‘結界’,而這個‘結界’又是歷經過往長達數月的時間才最終勾勒出來的。
那麼想來他腳下萬界靈樞筆剛剛畫出來的這個小世界,肯定跟過往幾個月間、制造的每一起官員之女失蹤案,存在著緊密的聯系!
所以當前這個小世界的結構肯定是有延續性的。
但即便知道了這一點,其實也毫無意義。
謝歸塵在神都經營了數十年,‘結界’的勾勒或許只是持續了幾個月而已,可在此之前究竟做了多久的準備,才終于決定開始勾勒‘結界’,那就說不準了。
總之,有著妖魔密諜的全力配合,自身又是二品大員,負責鎮妖使司常規事務的過程中,以長袖善舞而著稱,這種情況下,謝歸塵哪怕是被那些大妖的尸體驚動,臨時決定提前發動計劃,也必然會確保計劃執行的萬無一失!
甦清和臉色凝重,對于謝歸塵的啟動‘結界’的做法並未給出任何應對的舉措。
主要也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區區乙等,面對著甲等強者,還被強行拉進了甲等強者繪制的小世界里,這種境遇說一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都不為過,又如何還能想辦法去阻止對方啟動‘結界’?
該說不說,終究還是失了策。
本以為足夠謹慎了。
在神都這種地方,身邊跟著皇帝吳璃,又有聞千古藏在暗處隨時準備出手,甚至連皇室那名一直隱居于皇宮深處的甲等之上,其實也在蓄勢待發。
一旦有超出常理的意外情況發生,那名皇室的甲等之上就能代皇帝去接管神都‘結界’大陣,操控著神都‘結界’大陣的力量,鎮壓神都範圍內一切魑魅魍魎。
按理來說,準備到了這種程度,除非神都被妖魔大軍徹底攻破防線,否則當前局面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遇到真正的危險。
誰曾想,謝歸塵來了一招四兩撥千斤,直接釜底抽薪般的解決了來自于神都‘結界’大陣的問題。
而甦清和之所以對于這一點毫無防備,不光是因為他對‘結界’的了解極為有限,同時也是因為皇宮卷宗內關于萬界靈樞筆的描述太過籠統、模糊。
關鍵信息的缺失,導致甦清和根本聯想不到眼下的遭遇。
這不光是他的失誤,同時也是其他所有知情人的失誤!
既然連鄭玄機都沒有預料到這一點,便只能證明謝歸塵確確實實準備的太充分了。
長達數十年的經營和謀劃,最終形成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結果,倒也合情合理。
看著謝歸塵用萬界靈樞筆在虛空中劃出了一個帶著規則裂紋的五芒星圖形,甦清和默默在心里暗贊了一聲。
不考慮立場的情況下,謝歸塵確實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對手。
他明顯把一切可能存在的變故都考慮了進去。
包括在實現最終目地之前,有可能出現自身已經暴露的情況下,應該如何在神都這樣的環境之中繼續達成目標,謝歸塵都有著詳細的規劃。
面對著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在其幾十年的準備下吃癟,實話實說……可以接受。
只是接受的後果很可能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那就很蛋疼了……
帶著規則裂紋的五芒星圖形懸浮在了甦清和的視線當中。
謝歸塵再次揮毫,朝著甦清和遙相虛點。
下一秒鐘,甦清和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整個人像是突兀的變成了高位截癱一般,除了脖子以上還能動外,身體的一切其他部位都無法再感應到!
帶著規則裂紋的五芒星圖形則是徑直飛到了他的頭頂上,瞬間將他罩住!
“你是不是以為,那位璇璣姑娘屬于‘結界’的最後一個陣眼?隨著璇璣姑娘的死,‘結界’的勾勒便徹底完成?”
謝歸塵笑呵呵的問道。
甦清和心頭微動,遲疑道“听你這個語氣,還有你現在的舉動……該不會最後一個陣眼,其實是我吧?”
“哈哈哈哈……”
謝歸塵笑的更加爽朗了。
大笑了一會兒後,很是痛快的點頭道“沒錯,或者說……其實並不存在所謂的最後一個陣眼。這個五芒星結構的‘結界’,只需要四個陣眼就能夠啟動了。至于最後一個陣眼,真正的作用在于升華。
我最開始計劃勾勒這個‘結界’的時候,並不知曉你的存在。後來了解到你的情況,優先想法也是將你殺死,消除隱患。奈何你的身邊始終跟著甲等保護。而在神都,有甲等跟著,便幾乎等于絕對安全。
再到後來,‘幽界’來的那幾個蠢貨貿然對你采取行動,甚至沒有提前聯系我,就自作主張,結果直接把你嚇到了皇宮之中,讓我再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動手殺死你的機會,到最後我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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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琢磨著是不是應該設法把你誘導到‘結界’的升華陣眼之中,借此能夠提升‘結界’本身的威力,同時還可以把你轉化成我的營養。你所持有的‘煉妖壺’,也將為我所用!”
甦清和瞳孔微縮,仔細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後,沉聲道“你在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之後,就在不斷的糾正計劃?殺掉璇璣姑娘,是為了引誘我登台調查,借此爭取到將我拉進小世界的契機?”
謝歸塵心滿意足道“沒錯,否則為何其他四個姑娘都是‘失蹤’,只有璇璣姑娘是‘死亡’?在意識到我很可能已經暴露,我勾勒的‘結界’也很可能被你們發現後,我就在努力的對計劃進行修正和調整。
經過反復的推演和自我代入,我意識到即便自己真的暴露了,你們也有至少七成以上的可能,不會直接對我動手。因為對于你們來說,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借機將潛伏在神都的所有妖魔密諜一網打盡的機會!”
甦清和苦笑道“果然啊,人最大的問題,就是總會不由自主的高看自己,同時小看敵人。我總以為在神都範圍內可以確保絕對的安全,這樣的認知造成了我在行事上不夠嚴謹,導致事態按照你所預期的方向去發展,落到現在這般田地,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謝歸塵微笑道“你太年輕,思慮不周全是很正常的事情。況且為了讓你上當,我切實的將所有潛伏在神都的密諜都調動了起來。實話實說,為了沖擊甲等之上的境界,我稱得上是放手一搏了。幸好,結果不錯,否則我們真的是要輸的一干二淨,輸的一敗涂地……”
甦清和看著謝歸塵,從謝歸塵的語氣和肢體語言中,他能清晰的判斷出來,謝歸塵確實是認為這波穩了……
可謝歸塵的想法是謝歸塵的想法!
謝歸塵認為穩了,不代表他就真的沒機會了!
“我從你的眼神里暫時沒看到絕望的神色,是寄希望于‘煉妖壺’能幫你脫離困境嗎?實話實說,我認為你想多了。”
謝歸塵繼續揮動萬界靈樞筆,接著說道“我對‘煉妖壺’並不了解,也不清楚它具備怎樣的特質,不過我很了解‘萬界靈樞筆’。若是在外面的話,‘煉妖壺’或許真能助你脫困,可在‘萬界靈樞筆’繪制的小世界中,我可以輕易切斷你跟所有外物的聯系。‘煉妖壺’再如何強大,都沒有用處,只會成為我的養分!”
話音落下,謝歸塵手中的萬界靈樞筆忽然爆發出了一聲哀鳴!
緊接著,筆身上浮現起了細密的龜裂痕跡。
這些痕跡迅速擴散,頃刻間已經布滿了萬界靈樞筆從頭到尾的每一寸區域!
甦清和頓時精神為之一振。
可下一秒鐘,他就發現這種變化並非是因為謝歸塵出了岔子。
在謝歸塵的臉上,他絲毫沒有看到由于萬界靈樞筆的碎裂而出現任何難看的表情。
謝歸塵握著萬界靈樞筆的手依舊沉穩,揮毫的動作也依舊順暢、毫無遲滯之意。
顯然,這種碎裂本就在謝歸塵的預期之內!
短短三個呼吸,龜裂縫隙越來越大的萬界靈樞筆再也無法繼續堅持,又是一聲哀鳴後,就這麼硬生生的爆炸開來!
筆身頃刻間炸成了數百萬細小的碎渣,一下子仿佛布滿了整個小世界一般。
同時籠罩在甦清和頭上的那個五芒星圖,也驟然間光芒大放!
甦清和能清晰的感知到,有沛然無匹的龐大能量出現在了五芒星圖里。
這能量出現的極為突兀,像是無根浮萍,憑空涌入了五芒星圖,隨後又順著五芒星圖,凶狠的灌注進了他的體內!
而謝歸塵則是抬手按在了他的天靈蓋上,一臉智珠在握的說道“神都‘結界’大陣的力量,是由靈氣組成的。我所勾勒的‘結界’,在嫁接神都‘結界’大陣、竊取力量的同時,還能對力量進行一定程度的性質改變。
用極陰母體作為陣眼,五大陣眼齊聚的情況下,靈氣能轉化為非常精純的妖氣。可這並不符合我的需求,因為我不是妖魔,我只是半妖。我可以承受妖氣,也可以承受靈氣,從血脈純度來說,靈氣比妖氣還要更加合適。
但真正最適合我的,實際上是一種半靈半妖的氣,我將這種氣稱之為聖氣。只激活四個陣眼的情況下,從神都‘結界’大陣竊取到的力量,剛好可以轉化為最適合半妖的聖氣,這就是我突破到甲等之上的最大底牌!”
恩?
還有這種說法?
最適合半妖的氣?
甦清和心潮起伏。
他方才之所以沒感到絕望,其實就是覺得自己仍然有絕地翻盤的機會。
因為除了‘煉妖壺’以外,他還有另外一層身份。
他穿越來佔據的原身,也是一只半妖!
只不過原身的魂魄被‘煉妖壺’收走,體內的半妖血脈隨之衰敗到了極致。
可再怎麼衰敗,都改變不了原身體內存在著半妖血脈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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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前一世里的‘一滴血’原則極為類似,由于妖魔血脈的強勢,只要有一滴妖魔血脈,那都會擁有半妖的某些特質!
正是出于這個原因,甦清和認為謝歸塵有些過于樂觀了!
如果謝歸塵的目標是突破甲等之上,那必然會在血脈上做文章!
而原身同樣也是半妖,這種文章……很可能會在兩人的身上都起作用!
“為何轉化的這些聖氣,要先過我的身體?你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升華什麼……”
感受著沛然無匹的氣息灌注,盡管甦清和並沒有任何不適,反倒是覺得頗為舒服,可臉上還是裝出了無比痛苦的表情。
五官異常扭曲的艱難開口問道,看起來似乎正在承受著難以言說的折磨。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煉妖壺’已經和你融為一體了吧?所以你現在其實可以算是半個先天至寶。這種情況下,用大量的聖氣對你的身體進行沖刷,基本相當于在沖刷‘煉妖壺’。”
謝歸塵單手按著甦清和的天靈蓋,一臉輕松愜意的繼續說道“先天至寶具備靈性,跟你融為一體後,在你遭遇生命危險時,先天至寶會被動的保護你。這樣一來,聖氣的沖刷將反復洗滌‘煉妖壺’。
洗滌之後的聖氣被我吸收,多多少少會帶有一些獨屬于‘煉妖壺’的特質,不斷的積累,直到‘煉妖壺’被沖刷洗滌到無法保住你的性命為止,到時候你將被洶涌的聖氣沖刷成渣,而我,會連皮帶骨的吞掉你!”
“原來如此……你還真是……惡毒……都說妖魔吃人……但和你這個半妖比起來……好像妖魔的吃人方式……都變得頗為溫和了……”
甦清和咬牙切齒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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