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的長輩未必不知道家中不學無術的孩子在算計什麼事,不過他們大多統一保持了緘默,兩頭下注不是什麼壞事,以前只是沒有路子下注,只能被捆在遼人的戰車上,有了這樣的機會,孩子們又肯干活,何必去阻撓?
就算失敗了,自己也能當不知道,死一個孩子罷了,不是死不起。
或許要把那孩子的父母也一並弄死,可總比一家子都死來得強。
反正他們這樣的人家,別的不擅長,生孩子倒是很擅長的,家中那麼多無所事事的男丁,他們唯一的使命,就是早早成婚,誕下子嗣。
李子拓如魚得水。
他的屋內日日都有人,這些在長輩眼里沒什麼本事的紈褲們圍著李子拓,將李子拓的話奉為圭臬。
但其實沒人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麼,他們沒有家丁,自己雖然自幼習武,但學的早就不是上陣殺敵的本領了,他們活到如今,連雞都沒有殺過,讓他們在城內和遼人打?借他們一百個膽子都不敢。
“只要往知州府上放一把火。”李子拓早已分辨出了哪些人能用,哪些人天生大嘴巴,他對自己最“信任”的幾人說,“夜里宵禁,只要能躲過看守,讓知州府火光沖天,阮姐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到時候遼人是守城,還是滅火?”
屋子都是木制的,火一旦燒起來,不將知州府燒成灰不會罷休。
“守在知州府的兵,也會因為這一場火的混亂去搶奪財物。”李子拓輕聲說。
打仗的時候,最忌諱秩序被破壞,軍營是上下尊卑最嚴格的地方,一場營嘯,就能在沒有外敵的情況下死傷幾十上百人。
有人小聲說︰“倘若火勢蔓延起來,燒到民居怎麼辦?百姓何辜?”
李子拓看向這個人,他有些驚訝,此人自幼嬌生慣養,竟然真被養成了一個君子!太奇異了。
“起火,百姓還能逃。”李子拓,“可兩軍對峙,遼人征收民夫,百姓還能逃嗎?”
這人就被說服了,城內起火,只要他們派家丁趁亂出去呼嚎,百姓就能逃,可一旦百姓被趕上城牆守城,那他們就真的無處可逃了。
“還有城內的糧庫。”李子拓望向另一個人,“也得燒,城外的燒不了,不過城外有阮軍,他們輕易出不得城,城內沒了糧食,他們反倒得出去。”
這人也有疑慮︰“燒了糧庫,就算遼人真走了,今秋本就沒有什麼收成,冬日百姓的口糧怎麼辦?咱們各家也都沒糧了,連放糧都不行。”
李子拓更驚了,難道一段時日不見,這些紈褲一個個都成了君子?
他轉念一想,倒是想到了一些原因,未必是他們自己有這樣的念頭,而是這幾人在長輩面前過了明路,這些話都是替家中長輩問的。
這些長輩們最怕的就是城中亂起來,他們的根基在西涼府,西涼府百姓活不下去了,他們也就失去了強盛的土壤。
雖然出發點未必是為了百姓,但有這樣的念頭,也好過真的是個蠢蛋。
“這倒不必憂心,到時候阮地與咱們再無阻隔,糧食怎會運不過來?”李子拓信誓旦旦,“我可用項上人頭擔保。”
他甚至拿他爹娘起誓。
這些人哪怕不信,此刻也得說自己信了。
李子拓也知道,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所以這些被他挑選出來的人,都沒讀過什麼書,性情也都有些莽撞,他鼓勵他們︰“你們的功績,阮姐都會知道,更何況咱們都是自幼一起長大的,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心里也有數,此事只要能成,將來必定飛黃騰達!”
知州府外一直有遼兵把守,但並不算特別嚴密,除了矮牆和幾扇門以外,別的地方只是有遼兵偶爾巡視,李子拓畢竟不能出門,他的屁股還痛著,實在走不了幾步路。
于是他只能將觀察哪里適合放火這件事交給了自己的佷女。
他選擇了佷女之後,立刻就明白了阮姐為什麼愛用女人了。
比起趙學義,他就更相信自己的佷女,趙學義回到趙家還能繼續做他的少爺,大不了挨一頓打。
但佷女呢?她沒有勸住自己的丈夫,還幫忙放火,她回去是沒有容身之地的!最體面的結局,也不過是被送進莊子里,吃齋念佛一輩子。
忠誠算什麼?今日我能對你忠誠,明日我也能對他忠誠。
但沒有退路的忠誠,唯一的忠誠,才能令上位者交付信任。
以前扮演這個角色的是外戚,是宦官,這些人的權力來自于皇權,所以他們比誰都盼望皇權強盛,文官不願意干的事他們願意干,髒活累活,只要皇帝一句話,他們什麼都肯。
而阮響是女人,她本身就不走尋常路,沒有文官能勸她,所以她能用女人。
這些女人也就不得不對她交付唯一的忠誠。
比起天下的男人來,女人的數量是少,但比起外戚宦官,女人的數量何其之多,天下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女人們交付給阮響唯一的忠誠,那麼阮響就能得到更多,更多的人才,更多的人力,她的地位就無法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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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拓對佷女說︰“我不知道你想通了沒有,是甘于淪為豬狗,事到臨頭不得不助我,還是不甘一生為豬為犬,也想立一番事業,但你一旦答應我,就再沒有回頭路能走,我不逼你,你想怎麼做,全看你自己。”
佷女有些猶豫,她看著李子拓,小心地問︰“六叔,我還能回趙家嗎?”
李子拓有些驚訝,她竟然意識到了!于是他難得沒有胡說,老實的回答︰“你回不去的,在你被學義帶出來以後,你就回不去了。”
佷女眼眶含淚︰“學義是個好人。”
她知道,丈夫沒有錯,丈夫帶她出來不是想害她,丈夫只是擔心自己走了,她在家里被問責,被欺負。
她也沒有錯,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她可以有自己的小脾氣,可以罵丈夫,但她不能真的違背丈夫的命令——她就是這麼被養大的,怎麼能怪她呢?
“我去。”佷女抹了把眼淚,“六叔,你得答應我,等阮女進了西涼府,不能讓學義把我休了,我為了他,連家都沒了,他必須賠我一個!”
李子拓︰“你放心。”
佷女得了承諾,這才說︰“倘若我死了,你也得盯著學義,不能讓他再娶,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李子拓這時才真正認識了這個佷女。
佷女站起來︰“六叔,我去了。”
“韻婷。”李子拓突然叫出她的名字,“你家不該把你嫁出去,更不該把你嫁給趙學義。”
李韻婷背對著李子拓,她顫聲說︰“六叔,你不是好人。”
“你有很多道理,你比我和學義聰明,但你不是好人。”李韻婷,“我心里都知道。”
“我叫你一聲六叔,但你卻沒有把我當佷女。”
李韻婷︰“可你比我和學義強,所以我們只能听你的。”
“但不會永遠都听你的。”
李韻婷走後,李子拓哈哈大笑——竟然是這個佷女看透了他的本質!看透了他全無愧疚之心!
她甚至還要反擊,哪怕她如今毫無依靠。
李子拓高聲喊道︰“韻婷!六叔在這兒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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